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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花田中央,神父站在白纱铺成的台前,引导新人一步步地完成神圣的婚礼。
“我在此宣布,两位新人正式结为夫妻。”
新娘将捧花往上一丢,婚礼终于圆满结束了。
“呼,终于告一段落了。”江远情重重地吁了口气,原本紧绷的心情慢慢松懈下来。
“怎么不去抢捧花?”
背后传来带笑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只见湛初阳正噙著温煦的笑意朝她走来。
他身著一袭剪裁合身的纯白西装,将身形烘托得更加高挺。
“算了吧!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女,我对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已没有憧憬了。”她靠近他耳边,开玩笑地问:“你呢?当伴郎跟当新郎的心情有什么不一样?”
“上次是当待宰羔羊,这次则是当刽子手,你说有什么不一样?”
“哈哈!”听到他打趣的比方,她的笑声逸出唇中。“这么说来,我的工作岂不是专门在挖坟墓?”
他失笑,“我不知道身为婚礼经纪公司特助的你,原来对感情的态度这么偏激。怎么,有谁欺负过你这个女强人吗?”
江远情举高香槟杯,朝不远处的朋友示意。“拜托,谁敢欺负我啊,我别去招惹人家就好了。”她转过头来,朝他俏皮地眨眨眼。
“这我倒是看不出来。至少,我从未见过男人邀约你。”相处了几天,他发现她外表虽然是新时代独立自主的女性,但感情观仍非常执著。
一般而言,像她这种事业、长相都属中上的女孩,过著夜夜笙歌的生活是很平常的事。
可她却没有,除去繁忙的工作,她几乎都待在家中,鲜少外出。
“喂喂喂,你是在暗示我行情跌停板吗?”她睨他。
“没涨过也是事实。”他很老实地回答。
“厚~~真过分!”她捶他肩膀一记。“对感情我可是非常坚持的,哪像你们男人,上半身跟下半身可以分开考虑!”
“我终于了解什么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瞧,他多无辜。
“谁教你白目,暗示一个女人没行情是很不道德的耶!”
“很多女孩都以交个‘三高’男朋友为目标,难道你不是?”身高、财富、学历,已成为现代女人选择感情依归的要素,如今要找那种单纯喜欢的爱情,已经少之又少了。
“我长得很像拜金女吗?”她嘀咕道,“在我眼中,爱情就是爱情,只要我爱那个人,外表条件的好坏根本不重要,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他自然而然地接下去,然后两人同时一怔。
她愣愣地望著他。“真巧,你……也这么认为啊……”
这句情诗她从年少时就一直记在心里,而此时从他口中念出,是这么自然又震撼……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旋绕,江远情不自在地别过眼。
“你知道吗?我在大学时,曾经喜欢一位学长,他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孩,那时,我心里、眼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他。”她微微合上眸,回想起年少的那段日子。“在我眼中,他就像是太阳般闪耀,可望而不可及……大概是他影响我太深了,虽然毕业后各分东西,可他在我心目中仍是无可取代的。我很傻对不对?”
湛初阳听完后,轻轻开口:“你从未对学长透露这份情感?”
“我是很想,可惜人家眼中根本没有我这个丑小鸭。”任学长身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想当然耳,身边围绕著众多仰慕他的女孩,根本不缺她一个。只要能远远地看著他的身影,她已经很满足了。
“你若是丑小鸭,那么这一整片向日葵都要相形失色了。”湛初阳凝视著她,诚心地说道。
他……这是在称赞她吗?江远情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她甩甩头,排开莫名的心慌。“算了,都是你,干嘛跟我聊这些陈年往事,好在我没有情绪失控地哭倒在你怀里。”
“不,你不会。”湛初阳了解她,依她这般倔强的性子,即使伤心透顶,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落泪。“不过,若是你哪天真的想大哭一场的话,我会忍住不推开你就是了。”
“多谢你哦!”她以手肘轻撞他。“不跟你抬杠了,说实在的,今天幸好有你,婚礼才能这么顺利进行。这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要怎么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
“别跟我来这套哦!我是由衷地感谢你,可不是说说而已。你尽管提吧,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湛初阳被她慎重其事的表情逗笑了。
“喂,我是说真的,你当作是笑话啊?”
他双手高举,告饶地笑道:“好吧好吧,那我慎重地回答。”沉吟了下,“要不你请我吃一顿?”
“就这样?”这么简单?
“嗯,就这样。”
“那有什么问题,本小姐说得出做得到!”她四处张望,找来了笔和纸,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著--
江远情为感谢湛初阳先生大力相助,将宴请他作为报答,时间、地点任其选择……
“大功告成,拿去吧!”她将纸递给他。
他轻笑。“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感谢状啊!”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将纸从他手中抽回,轻轻地将唇瓣印上。“盖上大印,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反悔了。”她抬眸微笑,俏脸上的得意神色,像是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周围突然间静得没有半点声响,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与他,湛初阳意识恍惚地望著她,直到另一道低沉的嗓音插进两人的世界--
“远情……江远情?”
闻声,两人回头,站在数步之外的是一位西装笔挺、出众耀眼的男人。
湛初阳敏锐地察觉到江远情眼睛一亮,不同于面对客户的职业微笑,她的神情隐约带有一丝热切与情怯。
他轻唤,“远情?”他不是个迟钝的男人,从她不寻常的恋慕眸光及握紧的拳头,他已隐约猜到对方的身分。
她好似未听到他的低唤,只是愣愣地看向来者,轻喃出声,“学……任学长?”
“真的是你,远情,好久不见了。”任迅翔沉稳地朝她走来,神情有著惊喜。“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是啊,真没想到……”江远情深吸了一口气,藉由微凉的空气抚平自己的无措。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在这个地方碰见他--
那个曾经心仪的男子。
心在这一刻怦然跳动,可即使如此,她仍稳稳地收敛心底的欢喜,没让激动的情绪表现出来,只有握得发白的拳头始终未曾稍放。
“任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最后听说他的消息,是他在毕业后远赴国外,接掌家族企业在海外的分部。时光飞逝,转眼间已过了几个年头……
“我才刚回来不久,目前还在熟悉国内商界的动态,之所以会来参加这场婚礼,也是因为对方与我有生意上的往来。原本我对这种场合兴趣缺缺,没想到会遇见你,看来我是来对了。”
“学长,你太客气了。”江远情眉开眼笑。
“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叫我学长,到底是谁比较见外?”任迅翔取笑道,终于注意到站在江远情身旁的男子。“这位是?”
湛初阳的目光与他对上,莫名的失落一闪而逝。
“我是湛初阳,远情的……朋友。”
“幸会。”任迅翔伸出手。
“客气了。”
湛初阳没有失礼,反握住对方的手,眼角不经意的一瞥,看见江远情接过服务人员端来的鸡尾酒,递给任迅翔,而那张印有她唇印的“感谢状”,孤零零地被随手搁在一旁的桌面上,风一吹,缓缓地飘落,掉落在这片满是向日葵的幸福花田里。
而她,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