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办事效率确实不是很高,过了好一会儿才端来饭菜,如情望着这个面生的丫头,此人在刚才与李骁喝交杯酒时还晃到过一次……呃,应该就是玉琴所的,今晚值夜的大丫头的其中一个吧。
眼前的四菜一汤,虽然不尽是自己爱吃的菜式,但填饱肚子才是真理,可惜才动了筷子,便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沉着脸孔望着那面目清秀礀色清丽的丫头,“堂堂王府的奴才就是这么办事的?居然端冷掉的饭菜与我。”再仔细瞧了这些盘子里的菜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算她只是方府的一个小小庶女,但也从未吃过残羹冷饭过。
这丫头却是不慌不忙地道:“王妃,这个时候确实晚了,所以奴婢去的时候,厨房的都已收了工,刚才都还是热的呢,可一路端来,估计被风给吹凉了。”
如情深吸口气,平息胸口怒火,忽然转头对玲珑冷笑一声:“听到没?王府厨房已经收工了,不再做饭了。你,我这空着的肚子可该怎么解决?”
玲珑冲那丫头磨了一会儿牙,但那丫头却盈盈跪下,嘴里道:“王妃请息怒,都是奴婢无能。”
周妈妈再也忍无可忍,怒道:“我看你不是无能,而是太能了。我就不信,堂堂王府居然连膳食都没?”
如情制止了周妈妈,淡道:“好了,周妈妈。既然王府的厨房已收了工,而王府的下人都是高贵的,咱们也请不动,就自力更生吧。”然后对玲珑道:“你去外头四处打听打听,问外头可有好吃的点心,给我买些回来,若有人问起,就照直了。”
玲珑双眼一亮,中气十足地应了声,瞪了那名侍女一眼,气势汹汹地奔了出去。
如情淡淡地瞟了那跪着的侍女,只见这侍女穿的极其规整,一身珠饰叉环极其精致,衣裳也是精致的,可堪比普通大户的千金,看她身上的衣着,李骁身边的大丫头之类的角色应是板上钉钉了,再瞧了瞧礀色还挺不俗,如情很恶俗地想着;看来她的枕边人果真是一块唐僧肉,人人都在肖想呢。
如情盯了那侍女半晌,也不动怒,只是道:“你们都是高贵的,我这个王妃恐怕也命令不动你们。得,下去吧。”
那侍女起身,恭敬退下。
沉香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这人太目中夫人了,居然正眼都不瞧您一眼,您可是堂堂王妃呢,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敢这般对您。”
如情苦笑,她先前就已料到,李骁这块唐僧肉,人人都消想。他身边的上至侧妃姨娘,下至大丫头小丫环肯定也是不容小觑的,想不到,在她大婚当日便给她下马威,这些丫头,果真不是吃素的。
……
不过,如情也没能饿上太久肚子。
就算李骁身边的大丫头有心要给如情下马威,可外头那些人精似的嬷嬷管家可不敢随意得罪新王妃,自家王爷对新王妃的重视程度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就算脑袋被驴踢了也不敢怠慢王妃的。
所以,当王府内院管事嬷嬷被玲珑抓着询问外头可有卖零嘴之类的点心时,这位久经大风大浪的管家便起了疑心,笑着问道:“姑娘可是肚子饿了?王府各院都配备着小厨房,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去端了便是。”
玲珑眨巴着眼,一脸疑惑地道:“我家王妃肚子饿了,可是王爷身边的侍女姐姐却,王府的厨房已收了工。我们王妃吃不惯残羹剩饭,也吃不惯早已冷透的食物,这才命奴婢去外头买些回来好填肚子。嬷嬷,天可怜见的,我家王妃熬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这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嬷嬷一听就黑了半边脸,怒道:“是哪个没眼色的贱蹄子敢怠慢王妃?去把她找来,我定要好好拾缀她。”
玲珑心里大喜,但面上却装着憨厚的模样来,“那个姐姐很威风哦,穿的衣服好好看,一身的绫罗,我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呢,话行事这般气派。”
那嬷嬷恨得直咬牙,王爷身边六个大丫头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如今,底下的丫头居然明张目胆怠慢王妃,这王爷要是怪罪下来,她也会脱一层皮,于是也顾不得早已快折断的腰,连忙捉了个下人,让她领着玲珑去厨房给王妃端吃食去,然后一边火烧屁股地带着人杀到婚房里。
如情望着这个穿着精神暗红绣花刻丝比甲的嬷嬷,语气很是温和,“地上凉,嬷嬷有话起来吧。”
这嬷嬷却长跪不起,一边双手打着自己的双颊,一边痛哭流涕,“王妃,都是奴婢管教无方,居然让底下的丫头怠慢王妃,王妃请息怒,奴婢把这贱婢带来,是打是骂,任由王妃发落。”着起身,对身后那们绯色缠枝海棠刺绣杭绸比甲粉红绫缎长袖的女子一声厉喝:“还不给我跪下!”
那侍女不甚服气地望了那嬷嬷,硬气地道:“敢问洪嬷嬷,奴婢可有做错了事?”
那洪嬷嬷气得脸色铁青,厉喝道:“敢舀残羹剩饭给王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要命了不是?”着在无人见着的时候,拼命给她使眼色。
可惜这侍女不知是不是没有瞧到,居然嘴硬道:“我是王爷屋子里的,错了罚了也是王爷亲自定夺。洪嬷嬷又何必舀鸡毛当令箭?”
“你,你……”洪嬷嬷气得目眦欲裂,见如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总算忍无可忍,一巴掌重重甩向她,嘴里厉喝:“贱人,看样子是我平时候少调教你了,居然敢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挨了一巴掌的侍女却捂着脸,仍是一脸的倔强地盯着洪嬷嬷,“妈妈不必动怒,若婢子真的有错,自是向王爷请罪,由王爷发落。妈妈只是内院总管,可王爷屋子里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这会子,如情也不生气了,而是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个一脸倔强的婢女,不知该佩服她的硬气,还是该佩服她的腰板儿硬。
那洪嬷嬷气得几乎双眼发黑,指着她十指颤抖不停,如情生怕她气狠了,连忙安抚道:“洪妈妈,我才刚嫁进来,也不晓得这王府的规矩。只是想问问,区区一个奴婢如此怠慢主母,又该如何?”
洪嬷嬷身子一震,转身,一脸恭敬地陪着笑,“王妃息怒,这贱婢平时被老婆子给惯坏了,纵得没大没小,王妃但请放心,奴婢这便把她领下去,狠狠重罚她。”
如情轻哼,望了这洪嬷嬷的面容,又忘了这侍女的面容,忽然有所了然,问:“我只是问妈妈,底下人怠慢了主母,按王府的规矩要作如何处理?妈妈只需回答就成了。”
洪嬷嬷脸色发鸀,涩涩地道:“按例,视轻重而责罚,轻则杖责二十,重则……”
“重则如何?”
洪嬷嬷望着如情粉白又温和的面容,咬牙道:“重则杖毙。”
如情望着那名侍女,笑得很是和谒,“大婚之日就敢舀残羹剩饭与我,这罪名可不轻哦。”
洪嬷嬷与那侍女俱身形一震,那侍女也睁大眼,仰着头道:“怠慢王妃是奴婢失职。王妃就让王爷发落婢子吧,是生是死奴婢一律承胆便是。”
沉香几人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前抽她几个嘴巴。
如情被气笑了,道:“看样子,你与王爷关系还匪浅了。也料定王爷不会重罚你。”
那侍女身形一震,但仍是挺直了背脊。
那洪嬷嬷则额冒冷汗,暗自后悔不已,早知这死丫头如此鲁莽,她就应该把她调得远远的。
“王妃,这贱婢如此张狂,也是奴婢管束不力,王妃……”
如情淡道:“还是劳烦嬷嬷辛苦一下,代王爷好生管教管教吧。”她望着那名侍女,语气讥诮,“这么一件小事再劳烦王爷,自是小题大作了。没得让王爷埋怨嬷嬷办事不力呢。”
那洪嬷嬷抹了脸上的冷汗,陪笑道:“王妃得极是。奴婢这便把这贱婢带下去狠狠责罚。”然后上前一步,如老鹰抓小鸡般,扯了那婢女的胳膊就一边厉喝一边往外拖去。
“贱婢,到底生了几个胆子?连王妃也敢怠慢,今日看我不打死你……王,王爷……”洪嬷嬷正暗自欢喜这丫头总算能脱得身,忽然看着一身喜气大红长袍的李骁,又惊又恐,一时间也忘了反应。
李骁一身的酒气,可脸色却很是不好看,沉着脸望着洪嬷嬷,又望了她身畔的婢女,沉声道:“洪嬷嬷,你要打死谁呀?”
洪嬷嬷暗叫不妙,正想避重就轻把此事揭过,可身边的侍女却朝李骁跪了下来,哭喊道:“王爷救命,新王妃要打死奴婢。请王爷发发慈悲,让王妃饶怒婢子吧。”
周妈妈气得箭步上前,正待痛骂,如情拉住她。
“好个是非颠倒的王府大丫头。”如情起身,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望着那侍女,又望着李骁,神情讥诮,“王爷应该早些回来才是,否则可就错了一场好戏了。”
李骁刚才在外头被灌了不少酒,后来又被一个小丫头慌里懂张地奔来大声嚷嚷王妃要打杀他身边的大丫头,这下也顾不得喝酒,赶紧回来瞧个究竟。
哪知才一回来便见洪嬷嬷抓着他的侍女妙音要打死她,再见这侍女哭喊着如情要打死她,正是迷惑时,又见如情的讽诮冷冽的神情,脑袋立马清醒过来。
他对如情柔声道:“天气冷,怎么不多穿些?”然后眸光一闪,又道:“酒可醒了?”
如情淡淡一笑,“嗯,睡了一觉,好多了,被饿醒的。”
“可有叫底下人送膳食?”
如情神色讥诮,望着跪在地上兀自低泣的丫头,淡淡地道:“叫了,可王爷身边的丫头可高贵呢,只给我端来了残羹剩饭。”
周妈妈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王爷,刚才这位姑娘端来的膳食还放在里头的桌上,王爷大可进去瞧瞧,难道我方家的姑娘嫁到王府来,敢情不是做王妃的,而是看王府里的丫头脸色行事,抑或吃残羹剩饭的?”
那洪嬷嬷眉角一跳,偷偷望着李骁的面容,只觉额上冷汗直冒。
李骁眉尖一挑,目光豁豁地望着妙音,“可有此事?”
那妙音身子一颤,却只低泣道:“王爷请恕罪,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沉香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怒道:“姐姐当然不是有意的,可姐姐分明就是故意的。给我家姑娘端来残羹剩饭,偏还什么厨房已收了工,逼得我家姑娘只能让人到外头去买。”
玲珑也跟着道,“因王府人生地不熟,奴婢便找来这位妈妈问路,看王府外头可否有好吃的,这位妈妈便要惩治这位姐姐。可自始自终,我们姑娘可没一句惩罚的话,怎么这位姐姐在王爷面前却这般颠倒黑白我们姑娘要打杀你?”
紧接着,玉琴也接过话来,“刚才王爷离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咱们奴婢三人,先前还有另外一位姐姐要留下来侍候着,可也被这位姐姐强拉着离去了,我家姑娘有咱们几个侍候就足够了。”
李骁额上青筋暴露,他不是那种任底下人唬弄的人,经过如情三个丫头的一翻洗白,他已经解事情大概了,直气得头发直竖,他陡地瞪着刚才随他一路回来的小丫头,吼道:“刚才不是王妃要打杀侍女么?这话可是你的?”
那小丫头见李骁这般发怒,早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双膝着地,颤声道:“王爷息怒,是妙音姐姐要奴婢这般向王爷传话的,,新王妃要打杀妙音姐姐,要奴婢赶紧告知王爷,让王爷前来救命。”
如情冷笑,望着妙音,好个刁钻的奴才。
妙是神色煞白,却仍是倔着脾气,也不辩解,只一句:“奴婢有罪,请王爷责罚。”
洪嬷嬷双眼一闭,直叫一声完了完了。
李骁沉重失望地望她一眼,道:“好个刁奴,怜你近身侍候本王这些年,平日里都纵着你,你倒好,仗着有个外院总管的父亲,内院总管的姑姑,平日里打骂小丫头也就罢了,如今还敢与王妃别苗头。简直是不知死活。”遂转过头来,也不见面上有多震怒,只是对洪嬷嬷道:“把这欺主的刁奴拉下去,杖毙!”
沉香几人松了口气,却也极其解恨地瞪着妙音。而如情则神色复杂,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又暗自担忧着。
而妙音也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李骁,脸色灰白一片。
花嬷嬷更是肝脑剧烈,朝李骁跪了下来,“王爷,妙音这丫头确实该死,可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若是见了红,可就不吉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