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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名分暂定,无论殿下诸位阿哥心里如何彷徨失落,但惯例仍是要遵循的。
胤禛就坡打滚儿地伏地哀哭道:“阿玛阿玛……您在位六十一年,吃尽了苦,受尽了难……这是个什么好去处?叫我来承当这重任,走这没有头的路……阿玛呀……”【注】
张廷玉与隆科多一左一右扶了哭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嗣皇帝坐在软凳上,又连连规劝。
胤禟等人看着上面哭得几乎瘫倒在地的人,心里恨得直咬牙,暗道这老四真是普天之下第一虚伪人,难道他就不知道过犹不及四个字?这番做作当真让人恶心欲呕。
张廷玉想起先帝知遇之恩,也是想哭,但他总还记得自己是这里唯一的宰相,忙稳住声音,款款说道:“大行皇帝庙谟独运授您大宝,应以国事为重善摄龙体,宜先定大事,方可一应按制度办理丧事。”【注】
胤禛还在推辞,连说自己当不得的。
胤祉已经面露讥诮,胤俄更是动了动去几乎跪不住,隐隐约约说了句‘原本就不是传给你的’,胤禟也在一旁附和道:“我们到时,皇阿玛早已口不能言,一个字都没说过,谁知道这遗诏真伪,那个狗奴才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
胤禛目光中血色一闪即过,他心头冷笑,环视周围,将众人行状一一记下,最后将目光森冷落在胤禩头上,心道:有这样的弟弟,老八,你真以为他们是为了你好?
只是这一次两人再无灵犀,胤禩由始至终没有抬头来。
胤祥见胤禛一味哭着推辞,霍地起身,按剑瞋目大喝一声:“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今日之事,上有先帝遗命,下有群臣拥戴,万岁何得再辞?他转过脸,双目圆睁,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断喝一声:“拜!即行三跪九叩大礼!”【注】
几个小阿哥被胤祥身上的血色一震,吓得当场磕头呼了声“万岁”,胤祉回过神来,心中长叹一声,也伏地叩首。
“兄弟们请起”胤禛拭泪抬手说道:“我本不才,没有想到万岁把这万里江山托付给我。既然到了这一步,只好勉为其难了,盼请三哥和诸位弟弟扶持。”他口气一转,已把“我”按成了“朕”,又道:“目下百事待理,一时没有头绪。朕想,上书房人手少,得增补几个。三哥八弟才识过人,可进来帮着料理。京师防务暂由十三弟十七弟维持。眼下先把大行皇帝的庙号定下来,再接见园中的大臣——十三弟,你去传旨,叫百官在澹宁居跪候!”【注】
“扎!”胤祥深深叩下头去,“臣,领旨!”
胤俄小声嘀咕道:“奴才样儿。”
胤禟也趁着站起的功夫,嘟囔了一句:“一人得道**犬升天,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胤俄又道:“方才还推辞得像那么回事儿,怎么转头发号施令起来便口若悬河,连停顿也没有一个?也不知是打了多久腹稿的。”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这澹宁居里又有谁听不见?胤祥当场涨红了面目,几乎喷血。几个小阿哥当场吓得目光游移不定,胤祉心头暗爽,面上只做不闻。倒是胤禩撑着膝盖缓缓站起之后,小声斥责了一句:“九弟十弟,不可无礼。”
张廷玉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趁着十三传旨的功夫,率先发言道:“皇上的主意很是。臣以为先帝一生经文纬武,一统寰宇,虽是守成,实同开创。所以应定为仁视皇帝。”【注】
话题一时转为议立大行皇帝的谥号,气氛略略缓和。胤禛沉吟着,偏过脸轻声道:“三哥,你看呢?”
胤祉觉得这是新朝自己的一件说得上话儿的大事,于是道:“我朝已有两个‘祖’帝!”胤祉斟酌着词句道,“太祖之后又有太宗、世祖,大行皇帝仁孝成,天赐睿勇,似乎拟为‘仁宗’较宜。”【注】
胤禛不置可否,又回头看向站在暗处的胤禩,道:“八弟以为如何?”
胤禩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件事情上,只觉得胤祉说的那个‘仁’字是莫大的讽刺,皇父生前最后十几年,对他的所作所为,哪一点沾得上个‘仁’字?他下意识得不想听见这个虚伪至极的字,于是下意识开口道:“皇父灭三藩平准格尔收台湾,政绩卓然,堪比汉皇武帝,臣弟以为‘武宗’二字也好得很。”
隆科多自宣召开始,便与八王一党决裂,此刻自然是有意要压制胤禩,于是说道:“明武宗是昏乱之君,主上岂可与他同号?”
若是平时胤禩自然懒得与之计较,但今日不同,他对隆科多的恨意太重,当即哂笑道:“那就‘世宗’,国祚又长远,儿孙又光鲜,成么?”【注】
张廷玉眉心一跳,心中哀呼这八爷怎么今日说话不管不顾了起来,难道这话里话外不是对新帝的讽刺挖苦么?
胤禛沉默半响,忽然开口道:“好了,大家各抒己见罢了。衡臣,取纸笔,把大家说的都写下来。”
张廷玉忙至案边,援笔濡墨疾书几行捧过来。胤禛略一看,说道:“张廷玉说得好‘名为守成,实同开创’,所以称‘祖’未为不可。皇上一生功业伟大,难于措词,‘神化难名曰“圣悲。所以朕意定为‘圣祖’!”竟不待众人再议,从案上取过裁纸刀,向右手中指轻轻一搪,用血写出“圣祖”二字。【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