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点醒梦中人,李丁山一拍脑袋,大笑:“对呀,邱县长的性格,可不太象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人。梅书记从政经验少,也可能不会长久扎根于基层,所以做一些不符合实际的事情也正常。邱县长则不同,他有基层的工作经验,而且他做事目的性很强,这么一说,我还真想通了一点,邱县长是有意要借梅书记的势,想要完成他的目的。”
夏想连连点头:“李书记所言极是……到底邱县长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只有试目以待。所以既然我们阻止不了邱县长的提议,就让他推行下去,等他出现问题的时候,再及时纠正他,就更能显出李书记的英明来。”
李丁山呵呵一笑:“个人形象就不用树立了,关键是能尽量减少损失才是正事……对了小夏,你说的旅游的发展,详细说来听听。”
夏想就把他设想说了一遍,李丁山听了表示赞成:“好,我下一次就在常委会上,提出大力支持旅游业的开发计划。如果你能拉来投资,再适当地将三石风景区扩大规模就更好了。”
夏想点头:“我正有这个想法,等我有了具体眉目之后,就再向您汇报一下。”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方格,终于有了一个开口的机会,他感慨地说道:“还是书记好呀,明明应该是县长主管政府事务,主抓经济,但书记又是一把手,主管一切,所以说是不管,又可以处处插上一手。照我说,以后干脆取消党委这一块,直接就设立一个政府机构就可以了,书记直接当县长,县长就是副县长,岂不是更好?”
李丁山哈哈大笑:“不可乱说。小方,你刚才说的话,可不象是组织部部长的儿子该说的话。如果没有党委这一块儿的存在,组织部部长也就没有必要设立了。”
“那可不行,还是有了好。”方格尴尬地笑了,“我老爸要是没官当了,我还混个什么劲儿呀?”
众人都笑。
在又一次县政府工作会议上,邱绪峰正式提出矿业兴县的构想,在其他几名副县长都大力支持的前提下,夏想想反对也没用,只好顺大溜也表示了支持,但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强江海对夏想还是左右看不顺眼,见夏想没有发表看法,就嘲讽说道:“夏县长怎么会对邱县长的大计没有想法,是不是搞一些投机取巧的事情还行,一遇到重大事件,就束手无策了?”
夏想一脸不悦地说道:“强县长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邱县长为什么是我们的领导?就是因为他高瞻远瞩,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办法,看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要是我事事都能紧跟邱县长的步伐,岂不是说明我的能力快要赶上了邱县长?我现在可没有这种水平,不过我倒是记得,强县长好象每次在邱县长发言之后,都有不少要补充的地方,我在想,强县长不愧姓强,能力也果然很强。”
强江海再一次被夏想气得拍案而起:“夏想,你挑拨离间!”
夏想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说:“我不发言,你非让我发言。我一说话,你又生气,何苦呢?”
邱绪峰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强江海一眼:“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自讨没趣。”又对夏想严厉地说道,“小夏以后也要注意,说话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盛大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架不住方格的再三请求,夏想只好出面找到晓琳,说是要请她吃饭。他打算以请她吃饭的名义,找个机会让方格和她见上一面,也算兑现了诺言。夏想原本以为梅晓琳会一口回绝,不料她很高兴地就答应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下班后就到戴小楼等我。”
戴小楼是县城中一家别有风味的小吃店,以烧烤为主,没想到,梅晓琳的品味还挺怪。
下班后,夏想提前赶到了戴小楼的二楼雅间,刚刚坐下给方格发了短信,让他半个小时后“无意”中路过。
梅晓琳如约而至。
她穿了一身棉质的蓝色连衣裙,不是靓蓝色,是深蓝色。微微收腰的稍显正式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让她很有一股白领丽人的味道,让夏想感觉眼前一亮。
京城是天子脚下,首都之地,蕴含富足、高贵之大气,孕育出的杰出儿女自然有与众不同的气质。梅晓琳也隐隐流露出高贵的气质,但她的高贵内敛而含蓄,与连若菡的强势和不染人间烟火不同,她的气质在平和中正之中,有淡淡的包容之意。或者说,连若菡的高贵高如天上明月,给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而梅晓琳的高贵则如高山上的雪莲花,虽然也散发一点清冷的气息,但却落在了人间,不是触手可及,却也并非远在天边。
夏想想,如果梅晓琳身穿礼服,她周身散发的就是雍容华贵之气。
梅晓琳款款坐定,悄然一笑,说道:“夏县长约吃饭,是不是另有事情要说?”
夏想笑着摇头:“吃饭就是吃饭,我可没有私心杂念。不过我打电话时倒是听说梅书记有事找我,那我们就边吃边聊?”
二人点了一些常见的烧鸡翅、花生米和毛豆,肉串也要了不少,梅晓琳专门叮嘱服务员要几个超辣鸡翅,夏想听了惊讶地问:“梅书记身为地道的京城人,没想到还挺能吃辣?”
梅晓琳笑了笑:“小时候我随我爸在南方呆过一段时间,开始是好奇和装胆大,吃着吃着就习惯了,现在还有点无辣不欢,习惯成爱好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坤包中拿出一份材料,伸手递给夏想,“安利农业技术公司的资料,法人代表和几个股东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和厉潮生有任何关系,基本上可以排除厉潮生暗中参股的可能性,而且也没有查出安利公司和厉潮生有经济上的往来……”
超辣鸡翅上来了,梅晓琳象小女孩一样,笑嘻嘻地说道:“你先看着,我忍不住了,要先吃一个,你别笑话我!”
夏想笑着冲她摆摆手,然后低头看资料。资料很详细,从安利农业技术公司注册时开始,几乎每一笔重大开支都有纪录,而且一个法人代表和三个股东的资料无比详细,家庭成员以及常联系的朋友,等等,无不齐全,可见梅晓琳所托之人的也确实厉害,是手眼通天之人。
夏想也皱起眉头。
越是撇得干干净净,就越让夏想怀疑厉潮生和安利公司之间确实有猫腻。但对方显然也是高手,从一开始就做得非常隐蔽,不留下丝毫蛛丝马迹,怪不得敢力挺安利公司,就是因为他自认手脚干净,不怕查,所以才敢有恃无恐。
不可能,只要有问题一定就能查出来,不可能一点漏洞也没有。夏想陷入了苦思之中。
忽然,梅晓琳坚定的声音说道:“不要灰心,夏县长,虽然现在查不到他的问题,但我相信他肯定有问题,否则也不会这么维护安利公司。这件事情我会提交到常委会上讨论,就算查不到厉潮生的经济问题,也要让他为他自己的决策失误承担应有的责任。我觉得他既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就应该主动向县委县政府做出检讨,引咎辞职!”
夏想差点笑出声来,引咎辞职?开什么玩笑,对于国内的一些官员来说,出了天大的事情,死了再多的百姓,只要上级领导不怪罪就可以保住官帽,而哄骗一个上级领导可比哄骗万千百姓容易得多了。他们需要负责的人不是广大百姓,而是上级领导是不是欢心,只要上级领导不追查他们的责任,他们会良心发现引咎辞职,就和狼能改掉捕杀猎物一样,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后世某省出了矿难之后,当地市委书记、市长没事人一样,还试图瞒报数字,买通媒体,最后被媒体曝光之后,还赖在位置上幻想着蒙混过关,也不主动辞职,最后还是上级震怒,直接免去了他们的职务。
官场中人,基本上都是面白心黑,真要说起来还不如人家美国总统奥巴马,起码人家诚实,心虽然黑,但至少做到了表里如一。
不过目前的形势下,既然查不到真凭实据,就让梅晓琳在常委上敲打敲打厉潮生也好,夏想就表示赞成她的意见:“我支持梅书记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