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曼烟苦笑,“因为你是从安平侯府出去的。”
怜儿是个心善的姑娘,换个人很有可能奴大欺主。傅隽在家的日子比想象中还不好过。若她一直呆在家里,不曾出门,也许可以这么忍下去。可是她被祖母选出来,又与傅瑾傅灵这些小姐们经常在一起,有了对比,内心的平衡就悄悄被打破了。选秀没选上,对她而言,不亚于一次幻灭,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此从手中滑过。
曼烟更加相信,傅隽和金鱼她们的死没有关系。这是另一件独立的少女出走事件。
“桂花糕,又香又甜的桂花糕喽。”
无论哪个时代,穷人的日子都不好过。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在路边叫卖。
“停车。”
曼烟下了车,一股桂花香夹着糯米味就扑鼻而来。
“老人家,我买两屉。多少钱?”
推车的老汉每一道褶子都溢出惊喜。“一个是两铜板,您要两屉,总共四十个铜板。”
拂尘从荷包掏出半吊钱递了过去,曼烟道:“拿着吧。”
老汉顿时道谢不迭,“这太多了。多谢小姐,您真是大善人。”
“老人家,您这么晚还在路边叫卖,千万要小心。”
老汉笑道:“这就准备回去了,我就住在附近,夜晚还有打更巡逻的,不怕。小姐给了这么多铜板,老汉就将剩下的桂花糕都给您吧。”
那老汉足足装了七八个纸包,然后欢欢喜喜地封炉子收摊。
傅隽接过热乎乎的桂花糕,眼泪哗哗直淌。曼烟也不再问她,给拂尘怜儿一人分了一包。今日忙乱得连晚饭都没吃,几人都饿得很,囫囵几下就将各自那包吃完了。
曼烟看着似没吃饱的怜儿:“这里还有,尽管吃吧,留两包给你家少爷带回去就行。”
很快,傅隽家就到了,是在西南角的一片平房当中。道路弯弯绕绕,马车进不去,一行人只好下车步行。
拂尘点亮了火折子:“小姐小心,这里的路不平,别硌到脚了。”
黑暗如夜海茫茫,一间屋子窗口隐隐有昏黄的亮光,应该就是傅隽家了。曼烟挽住傅隽的胳膊,安慰道:“别害怕,我陪你进去。”
傅隽霎时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泪光闪闪。
傅隽的爹看起来甚是粗犷有力,一对眉毛浓黑得很有生气。他确实是在生气。一看见傅隽进门,他就扯过桌上的藤条,挽袖子时露出一节粗壮的手腕。
曼烟见势不妙,赶紧开口道:“傅叔,这么晚上门叨扰,真是失礼。小女向您致歉了。”
那汉子这才注意到,还有几个生人。看曼烟的穿着打扮,他狐疑问道:“你是?”
拂尘上前道:“这是我们安平侯府的三小姐。晚间拉着隽小姐出门,在路上马车突然坏了,所以耽搁到现在才将隽小姐送回来。”
汉子忙躬身作揖,“不敢不敢,三小姐瞧得上她是她的福气。”
忽闻里间一道尖声厉喝。“哪门子的小姐能夜半归家的?传出去还要不要嫁人。”
只见一个妇人领着个比九少爷略大些的男童走了出来。男童一看到傅隽,就扑过去拉扯,“不是说今儿给我绣新衣裳的吗,自己跑出去玩,不给我绣衣裳。”
傅隽的身子不由自主朝曼烟贴得更近。曼烟细细打量那妇人,上身倒罢了,下身却裹着王氏给傅隽选秀用的那条绯色罗裙。这妇人是傅隽的继母,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鲜嫩的颜色倒也压得住。
曼烟本是打算唤一声傅婶的,瞧瞧眼下的情状,她改了主意。想帮助傅隽,吓比哄好使。
拂尘见主子冷下脸,心领神会,将两包桂花糕递到男童手里,“这个给你吃。”男孩见到吃的,立刻松开拉扯傅隽的手。
拂尘接着看向傅隽的爹娘,板起脸道:“我们小姐特来致歉的,今日太晚,来不及备礼,明日再让人过来补上。”言毕,朝怜儿使了个眼色,怜儿悄悄眨了几下眼。说辞在马车上都交代过,只要照着说就行。
狭长的小道通向大路,走到尽头才能休息,马车等在那。
望着眼前一片漆黑,曼烟努力睁大双眼,不让眼里的泪流下来。她真的累了,很累。这一天,状况不断,千头万绪,她到此刻才能在心中凭吊下那个离去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