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之前二婶管家时庄子的账册。挑出四年前和去年的。”
傅管家舒了口气,自去准备不提。
曼烟在垂花门的长廊上休息,等铃铛收拾好时,两个小厮一人抱了一大摞账册,放下来足有半人高。一本账册放现代就是一本书,十分笨重,毛笔写出的字又大,每页的内容寥寥几行。
曼烟让铃铛随便挑了一本府里的,自己将庄子上那两本对照着看。
四年前沟头村庄子的土地还没有盐碱化,但是年货单子上的东西相差无几。这点就不计较了。武进交上来的银子里,两年的佃租都是三百两,年底孝敬四年前是一千八百两,去年是两千两。四年前沟头村的土地收成比去年好,照曼烟估算,王氏贪下至少一千两,那武进估计也得了几百两了。
曼烟心里有了数就行。她不急着和二房撕破脸皮,要急也不该是她。她将两本账册都看完,铃铛一本还没看到一半。曼烟没打扰她,去琉璃院喝了两杯茶再回到这个临时的“会计办公室”,继续气定神闲翻看其余的账册。
天渐渐暗了,要点灯了。曼烟便道,“今天就看到这里吧,明天继续。看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收获?”
“有些地方好像有问题。三小姐,您看这本库房账册,上个月二夫人送了两匹缎子到平王府,这个月送了五匹缎子给齐夫人。这个齐夫人不知道是谁,怎么得的礼比平王府还重?”
“咱们库里缎子有几种?”
铃铛想了想,“咱们府里常备的是云缎和雪缎,加上宫中太后之前赏赐下来的香缎,应该是三种。”
“这就对了,二婶送给平王府的肯定是最好的香缎。故意不写是哪种缎子,时间一长就模糊了。除非有人去库房检查。”
库房钥匙由二夫人管着,其他人进不去。铃铛不由咋舌,“那二夫人岂不是中饱私囊了也没人知道?”
曼烟轻笑,中饱私囊那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到什么程度,这就是她今天查账的目的。“还看出什么没有?”
铃铛知道三小姐挑出她看账簿是因为她的基础比其他丫鬟好,现在是在考察她。虽有些不确定,不过她仍鼓足勇气道,“好像还有个地方,府里采买的瓷器。都知道老太爷喜欢砸东西,可是二夫人买进来都是成套的。这里写上个月损耗的,一套甜白釉青花缠枝的八只茶碟,还有葫芦瓶、梅瓶、茶壶、坐墩,一个月就损了三百两。”
曼烟大惊,原来老太爷是这么败家的,难怪祖母发愁银子。“老太爷这样砸,府里的人都没有意见吗?”
铃铛呐呐道,“二老爷孝顺,三老爷也不敢有意见。”
曼烟绕着账册转了一圈。老太爷现在中风了,以后砸东西的机会不多。但他前些日子才砸完一批,那么二婶这个月估计又得采买。不行,不能再让二婶从里面捞银子了。“一会你去方嬷嬷那,就说以后不用再为卧薪斋采买这些器皿,从库房挑一些摆件,再留几个杯碗茶碟。把这一项采买去了,哪家的杯碟茶具月月买?”
曼烟继续追问,“还看出什么没?”
铃铛摇头,有些赧然。她这段时间睡得很少,天天被伍嬷嬷逼着认字看账簿。伍嬷嬷是一直跟着大夫人的,学问好,遇上不认识的字随时能请教。可即便这样,她还是长进不多。
曼烟微笑着点头:“能看出这两点,已经很不错。不过,还有个地方有问题。”曼烟挑出一本很旧的账册,封面上写着丁亥年银帐,里面的纸张已泛黄。“你看这里写的,打听消息送出去三千两银子。这下面两横,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颜色重一些。你刚才那本账册里面应该也有这种情况。”
铃铛惊惶不已,凑近一看,果然如此。二夫人胆子可真大,随便添了两笔,二千两银子就进了腰包。若不是三小姐今天查账,谁会知道呢。这本账册还是四年前的。话说三小姐眼睛也太尖了,这都能看出,那平时她们那些小心思岂不是也瞒不住。想到这,脸顷刻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