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狼氏族的营地以北,某座无名火山内部。
即使地表白雪皑皑,岩浆散发出的高温让山腹内部的巨大空间都充斥着极高的温度,荒芜的岩石上甚至连植物都没有生存的余地。但在这片贫瘠到本不应该有生物出现的区域内,却趴伏着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头黑龙。
这强壮的生物趴在岩浆池的边缘,只把头和前爪搭在坚实的地表上。足以烧死绝大部分生物,甚至其他种族的巨龙也会迟疑的滚烫岩浆对他而言不过算是温度适宜的洗澡水,带不来任何的伤害。
黑龙一族拥有大地守卫的血脉,大地,深渊和元素都是他们的疆域。这是与生俱来的权柄,泰坦赐予的礼物,凡人无可想象的力量。
——但仅仅是在他们的王堕落之前。
一想到这一点,寇洛里斯就忍不住烦躁的张开双翼,摆动尾巴,搅得岩浆四处飞溅。但即使此处别无他人,他也不敢出言对黑龙的领袖表达任何的异议,只能用这种方式抒发自己的不满。
他的记忆里还留存着一些模糊的印象,关于那位尊贵的守护者对幼崽表现出的慈爱。但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冷酷暴虐的死亡之翼留下的记忆更加深刻,清晰。只要想起那双喷火的巨爪撕碎自己的同巢兄弟时的血腥场面,寇洛里斯就恐惧的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他依然认为死亡之翼是个蠢货——他率领他们抛弃了泰坦的力量,却没有给予相应的回报。他们得到了什么?除了背叛,什么都没有!而当黑龙们被其他种族的巨龙四处追杀的时候死亡之翼甚至消失不见了,他原本应该庇护他们,而不是把怒火发泄到原本就数量稀少的族人身上!
亲眼见证过死亡之翼的暴虐以后,寇洛里斯大失所望。曾经他们毫无怨言的等待黑龙之王的归来,是以为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能够有所改变。但那家伙——寇洛里斯怀疑他那个形态是否还能算是条黑龙了——根本不顾忌这些。他彻底的辜负了他们。
于是他由衷的怀念起了过去的自己。那时候他的力量远比现在强大。但自从耐萨里奥背叛之后,所有的黑龙都被剥夺了曾经的天赋。元素不再听从他们的号令,大地和深渊不再聆听他们的呼唤。过去信手拈来的事情,现在居然需要和其他龙族一样使用法术才能千辛万苦的做到。曾经黑龙一族自由的行于地上,大地张开怀抱欢迎他们,甚至比天空还要自在。而现在他们不属于任何一方,漂泊不定再无心安之处。
如果我能寻回过去的力量……
这个设想第一次跳入脑海的时候,寇洛里斯不由得为那美好的前景兴奋了起来。他放任自己畅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回到现实,着手研究起方法来。
不,他自然不会想要去挑战死亡之翼的权威,也不会向其他的守护巨龙卑躬屈膝,这样做除了死路一条没有别的可能。
但他依然有希望。
是的,只要他能找到——
突然,寇洛里斯猛地抬起头来,惊疑不定的望向了火山口的外面。黑龙瞪大眼睛,鼻翼扇动着,仿佛试图闻到点什么气味。
他当然什么都没闻到。但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凝起心神,仔细的捕捉着刚才的感受。
很陌生,又奇妙的觉得熟悉。这感觉唤起了他某些遥远的记忆,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源于何处。黑龙谨慎的抓住那一丝印象,小心翼翼的在记忆里翻找。
但是很快他就失去了最后的线索。那种奇妙的感觉迅速的消逝了。寇洛里斯懊恼的摇着头,愤怒的冲着旁边的山崖吐了一个火球,然后再度趴了下来。
没关系,他会有时间的。而下一次,他一定会想起来。
***
艾伯特撩起厚重的兽皮门帘,向外望了望。夹杂着大片雪花的寒风见缝插针的糊了他一脸。圣骑士连忙收回手,一边拍打着头上的雪,一边退回了温暖的室内。
“看起来,这场暴雪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他无奈的说。
萨尔正在搅拌着火上的汤锅,闻言他耸了耸肩,用手里的勺子敲了敲锅边。
“别那么着急,伙计。德雷克塔尔说这是元素失衡造成的气象变化,起码得持续个几天才行。”
“再说了,你不会是想......”他看了一眼身后,“背着狄宁走出奥特兰克山脉吧?”
艾伯特随之把目光转向了洞穴的最深处。狄宁就躺在那里。
他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和死人没半分差别。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弱的起伏,艾伯特肯定会以为他没撑下来。
狄宁已经昏迷了整整四天了。期间艾伯特频繁的尝试着对他进行治疗,效果并不显著。他所掌握的治疗术对外伤有着非凡的作用,对于精神上的损伤就无能为力了。德雷克塔尔也按照古法熬制了汤药,但具体的效果也看不出来。好在狄宁的状况也并没有恶化,他只是一直昏迷不醒,身体倒是健康的很。
这样一来,艾伯特就不得不暂时留在了霜狼氏族。在老萨满的授意下,一个兽人让出了自己的山洞,好让他们有个暂住的地方,并慷慨的提供了食物和日常用品。但他们自然不会让对方白白付出。萨尔已经决定等到雪停,他就出门狩猎,好给予对方相应的回报。
“如果那时候狄宁醒过来了,我就跟你一起去。”艾伯特转回火堆旁边,但并没有坐下,而是抱着双臂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