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安藤惠子小姐,是一位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惹不得的人。素来牙尖舌利的她既有强大家庭背景作支柱,又有一个聪慧的脑袋随时提供讥讽人的词汇,在京中的官员后代里是最难相处的一个。
因为一直都明白她是多么难惹的一位小姐,所以我一直尽可能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生怕在相处过程中和她发生不愉快的事。只不过眼下……恐怕就算是不想惹怒她也不行了吧。
“月子小姐为什么不说话?想要以这种方法来逃避问题?还是做贼心虚,说不出话来?”惠子小姐说话愈发咄咄逼人,言辞凿凿好似已经将我定了罪。
“惠子小姐,虽然我不配穿这样的华服,但是这件貂衣绝对不是惠子小姐您的那件。”被她说的脸上无光的我强作镇定,看着惠子小姐反驳道,“我记得先前初遇惠子小姐时,您递给我的分明是件黑色的貂衣,所以眼下这件怎么可能是您的呢?再说我一直没再见到您,怎么下的手去偷呢?”
这一番话说完,我心里镇定下了不少,只是回过神来又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过厉色,在对方面前显得咄咄逼人。
听了我这番话,惠子小姐紧绷着的脸一下子变了。她微眯了眯眼,嘴角边画着一抹讥讽的笑意:“都说古美门家的月子小姐温柔体贴,今天倒是好好见识了是怎样的‘温柔体贴’。就算这件貂衣不是我的,月子小姐您也没资格拿着它。”
“就算我没资格拿着它,也轮不到惠子小姐在这里费心。”看着对面的人语气愈发气人,我也忍不住变了脸色,“没有人给我穿貂衣的权利,但也没人给过您随意对别人指摘的权利。更何况,我不过是拿着它,又没有穿上,这又怎么能说是违背条例呢?”
被我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的惠子小姐睁大了眼,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看到她这副模样,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些过分了的我抿了抿唇,打算就此打住,可不想头还没转过去便看到鹤丸站在三日月大人身后怯生生往外看的模样。
我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就算只是个孩子,鹤丸也一定能看出我和惠子小姐之间争吵的根源是那件白色的貂衣。
想到鹤丸之前把貂衣送到我面前的可爱模样,我莫名觉得一股怒气涌上,竟忍不住几步上前走到惠子小姐面前,将那件白色貂衣拿了回来。
大概是因为鲜少这样强势地与人相处,我走过去时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僵硬。虽然很害怕这样会惹祸上身,但是我觉得我很有必要给鹤丸一个交代。
“惠子小姐,您一直都是我非常尊敬的人,但是今天您这样对我一个不足道的小人物,实在让我很担心安藤大人对您的教导是否正确合理。”看着惠子小姐倒吸一口凉气要反驳的模样,我急忙再次开口堵住了她,“我并不在乎您怎样说我,但如果您今后再这样侮辱我的家人好友,我也绝对不会轻易作出退步!”
“衷心希望您不要再把自己的尖酸刻薄当做聪明智慧了,”我轻轻缓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脸色发白的惠子小姐,心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这番话不是作为古美门家的大小姐说的,而单单是作为古美门月子这个人而说的。”言罢,我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站直了身体转身就走。
‘好可怕,我都说了些什么啊?!’苦恼地咬了咬牙,先前说过的话在脑子里不停反复的我忍不住感到不安,难过的感觉不断上涌,‘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事啊?’一想到这件事被父亲大人知道的后果,我就觉得眼前浮现起父亲难看的脸色。
可是当我走近三日月大人他们时,我却看到他们朝我露出了笑容。
“小姐还好吗?”小狐丸大人率先开口询问道,几步上前似是想接过我手里的貂衣。
想到身后惠子小姐她们还在看着,我就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貂衣好好折叠好,直到径直走进原先的房间才敢稍有松懈。
身后的木门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脚下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也顾不得再去管自己是不是仪表恰当了。
“我果然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竟然对惠子小姐说出那样的话。”伸出手捂住了脸,我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唔现在只能指望惠子小姐不要在意了,不然绝对会出大事的。”将最糟糕的情况想了清楚之后,我反而觉得冷静下来很多,先前涨的通红的脸颊先在也在降温。
“小姐不必这么担心,小狐说过,但凡是会危害到小姐的,小狐都会为小姐解决干净的。”微笑着说出这话的小狐丸大人好似没注意到自己说出的话多么可怕,只是温柔地朝我微笑。
而我也没有气力再说什么了,只好无奈地说了句:“不会有人危害到我的,小狐丸大人不必担心。”之后便招呼着鹤丸过来,将手里的貂衣递给了他,“抱歉,因为我的愚蠢让鹤君送我的宝贝外衣变脏了,真的非常抱歉。”
“没、没什么的,小姐只要没事就好。”鹤丸大概也是被刚才的突发事件吓到了,情绪低落地安慰着我。
我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刚想说些安慰的话的时候,身旁一直站着的今剑大人忽然上前将我手里的貂衣取走了。
“诶?请等一下,您这是……”
“这衣服是我借给你们的,眼下被你们弄成这样,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说出的话令我愣了一下。
随即我想起了鹤丸将它给我时说过的话,心下一时间有些了然。
“这样的话,”借着身后倚靠着的门扉站起来的我朝着眼前的今剑大人鞠了一躬,郑重道,“非常感谢您先前的好意,以及您的救命之恩。”
“既然是救命之恩……你们人类不是常说以身相许的吗?”听着今剑大人面无表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
他也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对吗?”
“诶?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是有这么个说法,但是……”越说越觉得难堪的我只好将求救的眼神移向其他人。
却见小狐丸大人微笑着开口道:“这么说来,小狐也曾救过小姐呢!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别欺负小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