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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微勾的嘴角有抹悦意。

看来日子不单调了,她想。

※※※

秋天虽尚未来临,绿中带赤褐色的枫叶已迎著季节风展露风采。

沙沙作响的片片叶脉叠成黄绿色的波浪,迎著阳光滚卷著生命力,让丝丝凉意伴随一群少女的笑声,净化尘嚣。

枫道旁有位亭亭玉立的俏丽女孩,仰著头想接住掉落的枫叶,却迟迟未能如愿,不由得埋怨起它的不解风情。

她不是令人一儿惊艳的绝色美女,挺直的鼻侧有数颗小雀斑,一双淡栗色的瞳眸清澈如溪流,小小的个头宛如仲夏夜的精灵尼可。

只不过她少了精灵的顽皮和淘气,多了份属於她自己的灵性和娇美。

在异乡的国度里,一位留著长发的可爱中国娃娃,总是容易引起些许的好奇心,欣赏她别具风味的东方容颜。

「小五,你在赏月呀!」

鸢虹恋惊讶地回首,继而欣喜地露出微笑,大方地投入身後男子的怀抱。

「二哥,你怎麽会来加拿大?」

「欢迎吗?」鸢尔商宠爱地揉捏幺妹肉肉的脸颊,这是他最爱做的动作。

「这句话你该问加拿大的总理,我是过客。」她从不在同一个地方久居。

「调皮,你这个女太白也想摘月呀!」他在嘲笑她大白天作梦。

想想有多久没见到小妹,自从她完成高中学业後,就开始「流浪」生涯至今。

快满二十了吧!

「别尽取笑我,二哥,你不会是想念我才到加拿大吧来!」她自信无此「荣幸」。

并非手足之情淡薄,而是她一向很令家人放心。

他清清喉咙,不自在的说:「呃,云月她……有来找你吗?」

「喔!原来你是来找逃妻的呀!我当是你良心发现,来为小妹我送生活费。」

「没大没小。」他轻叩了她额头一下。「我可不敢违背鸢家的家规。」

鸢家在美国是玩股票起家,前两代由两手空空一路打拚到现在拥有众多事业,财产总数硬是挤进富士比排行榜百名之内。

上一代长辈怕儿孙挥霍无度,散尽先人基业,故立下一条磨练子孙的规矩。

凡是年满二十的鸢家子孙,皆必须离家自力更生,不得依附鸢家财势,期限五年,旁人不得干涉或伸出援手。

而一向乖巧的鸢虹恋不知为何反传统而行,从十五岁开始便在外租屋打工,自行负责学费和生活费,不拿家里半点钱。

後来还学起孔老夫子周游列国,以半自助式的方式游学各国,鲜少在同一个学校待满三个月。

虽然在家中是最受宠的幺女,但是她非常独立,拥有鸢家人坚强的韧性和开朗的天性,看似柔弱却刚强,自有主张。

「二哥,你惹云月生气了?」

他苦笑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是受无妄之灾拖累。」真是祸从天降。

「不会吧!云月不是不分是非之人。」她是性子急躁了些。

「还不是她那个花痴大姊从中作梗。」鸢尔商恨不得赏那女人两巴掌。

鸢虹恋顿时领悟地点点头。「我了解了。」

云月和她是高中三年同班的好朋友,因为往来密切才搭起她和二哥的爱桥,成就了一桩美事。

谁知云月同父异母的姊姊也爱上二哥,百般纠缠,不断在人前奚落异母妹子,大言不惭的自称是鸢家未来的二媳妇,向外界放话。

二哥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当著众人的面前,将一只造价不菲的钻戒套入云月指中,宣布两人的喜讯。

「要不是看在月儿的份上,真不想和云夜打交道,断了和解家的生意。」鸢家不缺合作夥伴。

「这次她又搞了什麽把戏,把云月气得家都不回?」鸢虹恋淡漠的问。

鸢尔商眼中有著怨怼。「她故意将合约放在饭店,明知我赶著和月儿拍婚纱照,硬是无礼地拉我回去她刻意订的房间。」

「脱了吗?」她很想笑,但是强忍著。

「欸……小五,月儿要是有你的冷静、聪慧,她就不会被假象蒙了眼。」

爱上了烈性女子,他只有认了。

解云夜的确如小五所料,一进门就开始宽衣解带,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他才一低咒转身急著扭开门,就被她反扑在地,男下女上跨骑著,任谁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坐在男人命根子上,都无法不想入非非。

何况是突然推门而进的云月。

顿时,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而以云月冲动的个性,再加上自幼私生子身份成长的不安全感和自卑,她当场拂袖而去,不听他任何解释地登上最快离台的班机。

因此,他只好苦苦的追妻,免得她钻牛角尖,拱手让夫。

「二哥!怪你长得太养眼,惹得人家姊姊眼红来抢郎。」鸢虹恋眼角微瞄枫木後躲藏的影子。

「要不要借我一把美工刀在脸上划几刀。」长相是父母给的,他有得嫌吗?

鸢虹恋轻笑地敲敲他的手臂。「最近很流行刀疤酷,我借你一罐盐酸吧!毁个彻底。」

「小五呀小五,你越来越坏了,想让你二哥讨不到老婆呀!」她全让他们四个哥哥宠坏了。

鸢家共有五个孩子,分别是鸢奕宫、鸢尔商、鸢颖角、鸢似徵和鸢舞羽,合称五音。

而舞羽则是虹恋十岁以前的名字,因为她常年大病小病不断,经一高人指点才更名为虹恋,之後身子骨渐渐康复,自此不曾再生过病。

小五是四个兄长对她的昵称,和小舞音相似。

「二哥,你该问问那边的漂亮小姐,她若肯点头就ok了。」眼神一转,她笑得可人。

「你少……月儿?」

鸢尔商本当她说著揶揄话,大手一挥,不经意头转了几度,瞧见那故意躲藏的熟悉身影,不由得微愣。

「傻呼呼地干麽,还不赶快去抓紧云中月,小心她又躲进云层里。」她好笑地推推兄长。

「你喔!月儿现在还气我呢!我一靠近,她的飞毛腿非我能及。」他是心有馀,力未逮。

忍不住大笑的鸢虹恋颇为同情兄长,云月是长跑健将,曾拿过不少奖牌,二哥的确追不上。

腿长不代表占优势,耐力才是第一要件。

「还笑,快帮老哥想个主意,别尽杵在那看笑话。」很无奈,但他莫可奈何。

「看在你这麽『楚楚可怜』的求我,小妹我……欸!有求於人要谦卑些,不然……」

他收回正要戳向她额头的手一讪,「小五——」

「不逼你了,我去开解开解准二嫂。」

※※※

「小月,你要继续闹别扭吗?」

被人猛一拍,解云月吓得跳起身来,头顶撞到突出的横木,闷哼一声直瞪著好友兼未来小姑,两手交换地揉揉痛处。

「你是鬼呀!」

「做错事千万不要心虚,以後会被我老哥克得死死的。」真是个大没胆。

云月的外表和名字完全不符,粗枝大叶的她有一副模特儿的高挑身材,足足高鸢虹恋十五公分,差不多一七五公分左右。

她和鸢虹恋一样中学毕业就未上大学,投身模特儿行列快两年了,在洋人的世界毫不逊色,尤其是她的东方脸孔,带动一股东方热。

追求者众,常令鸢尔商吃味不已,生怕一个没看牢就丢了老婆。

「虹虹,你是玩我还是玩你二哥,谁不知你是表面清纯,内心邪恶。」解云月的手还搁在头顶细揉。

鸢虹恋故作无知地说:「你说得好严重哦!那个老公要不要?」

「他呀!哼,叫他哪边凉快哪边待,人家现在可抢手得很,我怕被人砍。」她说得满嘴酸。

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家大姊搞在一起,她气到心痛盲了眼,忘了大姊的为人卑鄙到极点。

等静下心想想真不值,至少一人踹他们一脚,才能出口怨气。

「怎麽,我昨晚念了一夜经,敲不醒你的猪脑袋。」害她跟著失眠,人有些恍惚。

「死女人,你好意思说,不帮著我骂你二哥出气,拚命在我耳朵边灌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蚕宝贵都在里面吐丝成蛹了。」

人在气头上,佛祖下凡结善缘都不得其门而入,她哪听得进去。

「骂有何用,问题出在信任上面,你真相信我二哥会上你家的黑寡妇?」鸢虹恋淡淡地道。

「我……我怎麽会知道,你不是常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感官动物,云夜长得又不丑。」

即使多年後认祖归宗,她仍不谅解父亲辜负她母亲而别娶,造成母亲终身背负破坏人家婚姻的罪名。

眉微微一挑,鸢虹恋有些惭愧。「你明知道我坏嘛!这些危言耸听的胡言进不得耳。」

「是吗?」

「二哥对你的深情天地可表,你想平白见设计你们的人在背後大笑?」

「月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是你大姊耍下流手段要使你误解。」

倏然窜出的男音,害原本已平静思考的解云月再度吓了一跳,头顶再次撞上同根横出的枫木,痛得她直呼。

「你们兄妹是鬼来投胎呀!存心要我脑袋开花才甘心。」哦!痛。

鸢尔商连忙赔罪,轻揉她的头。「对不起,我忘了你胆子小。」

「谁胆子小来著,你根本就是想害我变白痴,好成全你和云夜双宿双飞。」她最恨人家挑她的痛脚踩。

胆小犯法吗?她了不起胆汁分泌较少而已。

「傻瓜,她拿什麽跟你比。」他将解云月搂进怀中,「我只爱你一人。」低头热切地吻住她的唇。

轻轻叹息,鸢虹恋转身走开,朝来时路仰望天空。

她总觉得空虚,好像心的一角被封闭,所以她不停地寻找,寻找一个模糊的答案,因此她旅行。

「我的心在哪里?」她问苍天,也问后士。

※※※

「小姐她过得很自由,你该放心吧!」一位身著古代侍僮服饰模样的黑影如此说。

「可是她的心尚未找到真正的自由,我走不开。」他是爱她的,在千年以前。

「少爷,你已经不欠她了。」

「情债难还,只愿我的今生能善待她。」他轻喟地望著她的背影。

「是你想不开才是。」小侍僮在一旁嘀咕。

两道黑影如来时一般,消失在朗朗晴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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