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我什么也感觉不到。耳朵里开始响起轰鸣声，快要将我整个人击垮。

我的老爹为了我把自己封印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将近三十年，我却没能救出来他。我从未孝敬过他，迄今为止我也只叫过他一次爹。我很不甘心，回过神来的我才发现我的眼里灌满了泪水。

天意弄人？不，不天意，这些都林莫祥做得！杀我生父，掳我爱妻，还有上一次下跪之耻，这些，我一定要让他还回来！

我用力握紧拳头，几乎将手指掐碎。

大伯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他跪在地上抓着我爹的肩膀，失声痛哭。

大伯把老爹的尸体扶起来，看着老爹干枯的脸，痛苦道：“二弟！二弟啊！没想到你我兄弟阴阳相隔，大哥一定为你报仇！”

大伯完，拔出插在老爹胸口的宝剑，用颤抖的声音问我：“凡儿，你可识得此剑？”

我木讷的点点头，回答道：“这把剑林莫祥的。”

“好！好！好！”大伯连三个好，把那把剑举在脸前，道：“凡儿，你若自认穆家子孙，现在就对着老夫起一个誓言！”

我站起来，怔怔的看着大伯，道：“我穆家子孙，我永远都。”

“凡儿，你发誓今生若不杀林莫祥，就再也不穆家子孙！”

我举起右手，重重的发下誓言：“我穆凡，若不亲手杀掉林莫棠，誓不为穆家子孙！”

——

我的心情更加压抑了。

我想要救出我娘，还有老爹，现在，我永远也救不出老爹了。

我们穆家人讲究“死不留尸”，这家巡里的。穆家人死后尸体一定要火化，不能让尸体留在人间。之所以这样做，因为穆家的祖先认为人的生命上天赋予的，死后身体也要还给老天。这个传统穆家保持了几百年，我们自然不能打破。

那一日在皇宫某个衰败的花园里，一场大火打破了皇宫死一样的寂静。我和大伯还有穆磊烧掉了老爹，连同那个地宫和枯井，一道被我们毁掉了。

大伯一天之内从大喜到大悲，年龄大了，有些扛不住，火化完老爹之后大伯咳嗽的厉害，我急忙让穆磊先陪大伯回去，自己一个人在皇宫里留了一会儿。

我在考虑一件事情：如果我下一次回到了伽蓝城，我该怎么告诉我娘老爹去世的消息？这一个残忍的消息，我娘之所以孤单了将近三十年都没有垮掉，因为我和老爹有让她活下去的希望，现在……她的一半希望消失了。

逝去的人不会回来，这个道理我懂。纵然我心中万般难受，但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考虑明天应该干的事情。

——

没有人知道我们刚才做了什么，在他们看来，我现在如此消沉因为至今还没有姳嫣的消息。

抓走姳嫣的那些人果然晚了几天才到达宣名，我们在骊都待了两天，南军就派人送话来了。林莫祥让我第二天出城相见，他有一份礼物要送我。

大伯现在一提到林莫祥就恨不得啖其肉噬其骨，但为了姳嫣，他不得不做出做大限度的克制，毕竟大伯不爱冲动的人，他比我们都懂大局观。虽我们不怕第二天林莫祥玩什么猫腻，但必要的部署还要有的，以免南军突然发难。

——

经过了一晚上的辗转反侧，第二日清晨，我点起兵马，出城赶往林莫祥的地点。

探子来报，南军早就守在了那里，应该前天晚上就来了。宣名跟骊都距离不远，骑马也就一天的路程，林莫祥这么早就部署好兵力，明了一个问题——他现在极度不自信。这些话大伯的，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大伯，现在我身边没了姳嫣，只能听大伯的了。

我命大军在离南军一箭之地停了下来。正前方一箭之地的地方，一面金黄的大旗随风飘荡，大旗下有一驾金黄色的马车，车上坐着一个人，一身龙袍，还有一顶龙冠。虽然看不清脸，但我知道那肯定林莫祥。他的旁边分左右站着方贤以及北海仙人师徒。

等我的大军站稳阵脚，林莫祥突然冲我喊道：“穆凡！或者，王晋承！好久不见啊！”

风比较大，林莫祥的声音我听得不很清楚。我轻抖缰绳，对胯下小黑道：“驾！”

大伯忽然问道：“凡儿，你要做什么？”

我笑道：“这里听不清楚，我往前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