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李封晨他们四个人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着戴德立出狱,第三天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去了一趟府衙,颇有一副上州官员来巡查的意味。门口的差役看到他们四个人也不敢动手,恭恭敬敬地给他们鞠躬然后引路。王菲是唯一一个熟门熟路的,三两下就蹿入了牢房。
就好像四个人闯入清梦宅子的那一夜,王菲被三个大男人给留在了宅子里面,这一次她一个闪身将三个大男人留在了她的身后。嘴上说消气了,可王菲如果不真的看到戴德立的惨状,一定难以平息内心的涟漪。不过对于戴德立在牢狱里面的具体生活,司马无悔他们可不敢兴趣,这一趟纯粹是陪着王菲过来的,相比较杨飞还是更加关注那五千两的用途,所以他们三个人一起去看了一眼账目。
虽说他们几个人都不是什么账房先生,不过五千两的帐都是直接委托给当地人来弄的,这样相对来说也简单了一点,毕竟当地人多半都是比较淳朴的,杨飞选出来的人也是曲州城之中名望德行最好的人选。
李封晨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杨兄,我有一事不太明白。”
“李兄可是为了那一千两河道的钱不明白?”
杨飞当然知道这账目的问题在哪里,因为这两千两千一千的比例本来就是他提出来的。
“嗯,不错,按理来说,就曲州城的这条河道,一千两银子用来修建大坝实在有一些吃紧,而将其余的四千两放在洪德堂和学堂,又显得有些多余。依我看在拨个一千两那就看着踏实了。”
李封晨摸着下巴计算道,修建河道最重要的乃是用料,用料的好坏直接决定河坝的年岁以及强硬,如果偷工减料的话那基本上就是纸糊的没有任何用处。
“当年我师傅曾经和我说了一件事情,乃是前朝的事情了。隋炀帝在位的时候,在黄河曾有大洪水沿岸各处都掘了堤,这个时候皇帝下令户部拨款,五十万两用来修建河道。可当时有一个大臣,名叫杨达,他给皇帝建言,将五十万两改成了十万两。”
“将五十万改成了十万?这……”
杨达这个人李封晨还是听说过的,不过这件事情他就不知道了。毕竟是前朝的事情很少有人会提起,就算是说起来多半也说说说隋唐的武将,很少有人会在意河道这些事情。
“不过,我师傅当年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十分的诧异,明明用五十万两来修河坝更加牢固,可是这个杨达却建言将五十万改成了十万,你可知为什么?”
李封晨摇了摇头,明显这个事情并不合理。五十万两足够修一条一百年不垮的河坝,可为什么这个杨达只要了十万两。
“其实很简单,如果是五十万两,那到时候杨达上任去了黄河到手的钱未必能有十万两,而如果户部直拨了十万两,那到时候杨达上任了反而能够有十万两在手上。”
“这是为何?”
“这银子虽说是从国库出的,走的是户部的帐,但是其中层层关卡都要过,说不多可也不少。国库的钱从出账到吏部就是第一个环节,吏部开始划道州府的衙门又是一个环节,其中要走水路有河防营,有地方官兵,最终再到地方的河道衙门,国库的官员、吏部的官员、兵部、河防营、府兵、河道衙门,这一层一层下来,每一层都刮掉一点,还能剩多少?最重要的不是还剩多少,而是一共有多少。皇帝的旨意拨了五十万两,这下面的人都知道五十万两绰绰有余,这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面前,谁能够不动心。五十万两只是一个虚数,上上下下拿了银子也不会合计,所以就会有人胆子大,一来一去到最后反而不足十万两。”
杨飞说起这个事情来有模有样,就连李封晨都吃惊不已,但是转而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这层层环节里面有不少还是清水衙门,但是这些清水衙门出来的人也都一个个富得流油,不就是那么回事情么。
“李兄,恰恰相反的是。如果国库拨出的银子只有十万两,那可就不同了。黄河大水灾情严重,皇帝都重视。十万两银子只能算是将就,这银子已经将就了就说明大坝很可能造不好,到时候皇帝一发怒肯定得有人背这个锅吧。一想道这一层,其中便是有再多的人,谁还敢冒这个险?大家要银子,但总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吧。所以这杨达只要了十万两,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如此。”
李封晨本就对官场熟悉,一听杨飞说完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司马无悔还是不太明白,只好在一旁发呆听着。
“眼下,曲州城的事情也就大概这样了,李兄接下来还是直接去宣州吗?”
宣州在和州的南方,离金陵城也不远,本来这宣州并不出名,不过因为江南五虎门的总舵在宣州,所以宣州在江湖中的地位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