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放饭的时候,我叫住刚刚换班的寇队,“寇队,我想求您帮个忙。您能不能帮我给我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下让我的律师今天进来接见我一下?”
寇队一瞪我,“咋了,你也要学杜坤?”
我赶紧摆手,“不是寇队。我跟七班的人都那么好,您觉得有可能吗?再说了,我也不可能背着您直接自作主张啊!我主要是想起一些我的案子的细节,想跟律师聊聊。眼瞧着我就要开庭了,我在这里您虽然很照顾我,但我还是希望少判点,早点出去的。”
寇队点点头,“嗯,这个地方也不是你长久待的地儿。行,我一会儿就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尽快给你安排。但是这个有个手续的问题,具体你律师什么时候可以到,那就得看办案单位的手续快不快了。”说完,锁上门转身离去。
一上午的时间在焦急中度过,尤其是刀疤,时不时地都趴到送饭口那里张望一下,然后回到监仓问:“大学生,你的律师到底啥时候到啊?不会是你家人没有通知吧?”如此反复了几次。
中午刚吃晚饭,寇队终于打开了七班的门,“张毅虎,接见!你的律师来了。”我赶紧从床上抓起那件早上刀疤特意给我挑选的编号为“l看1616”的黄马甲,一闪身跑了出去。
提审室的门一被打开,韩律师当即愣住了。因为他每次见到我都是戴着手铐,但是这一次却被砸上了沉重的镣铐。
“这是怎么了?”韩律师问。
我叹了口气,“别提了,监仓里有一个新人把一个判了死缓的犯人给卖了,说他窝藏自己的哥哥,协助逃跑。我们管教急了,把所有知道这件事儿的人都给砸了镣。”说完,我又赶紧抬起头乞求道:“韩律师,求您千万别跟我家里人说,要不他们就太担心了!”
韩律师疑惑地看看我,“不告诉你家人可以,但是你必须得跟我说实话,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吧?要是再有其他错误必须得让我先知道!”
“不是不是!”我晃着戴着镣铐的两只手,“真的是管教干部抱怨我们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件事,就给我们锁上了。本来要关禁闭的,因为我还得帮着其他犯人写上诉书,就只给我戴了镣。”
“哦,”他点点头,“不是就好。说吧,叫我来什么事?”
我急急地看了看他,“我叫你来就是两个事儿,第一是想问问我案子的进展,第二,我想跟您咨询个法律问题。”
“哦?什么问题?”他递给我一支烟。
“是这样的。我们监号里有个因为贩毒,一审被判了死刑的人,前几天二审改判了死缓。他哥哥也是个毒贩,不过不是同案的。一开始是他帮助他哥哥逃跑,后来自己犯了罪,就打算拿着自己哥哥的具体位置换来自己活命的机会。改判了缓儿之后他就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我们监仓里还有一个一审被判死刑的,就想让这个已经改判了的人把他哥哥的下落告诉他,这样他就能有机会活下来。这个已经改判的人想了想也同意了,但是没想到说这个事儿的时候被同监号另外一个人听见,就给直接点到了检察院。我是想问一下您,这个已经改判的在没判刑之前等于还有一条包庇罪没有发现,现在已经判了死缓了,会不会取消死缓,直接执行了?”
韩律师一皱眉,“你们这是做的什么买卖?你有时间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案子吧!”
“不不,韩律师,我在考虑自己的案子,”我一脸媚笑地附和,表情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这个已经改判死缓的人在号里挺照顾我的,现在已经被吓坏了。所以我想顺便问问你。”
他点点头,“你让我捋一下,你是说罪犯a已经被判处了死刑,但是二审改判了死缓。但是在没有被羁押之前,a的哥哥犯了罪,a就帮助他哥哥逃跑。在办案过程中a的包庇罪没有被发现,最终被判了死刑。b是a同监号的,b一审判处了死刑,为了活命,就让a把这个消息告诉b,以获得活下去的机会。但是说的过程中被罪犯c知道了,c就拿着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办案检察院。你现在就是问a是不是会被撤销死刑缓期执行的判决,而直接执行死刑?”
我被他一顿a、b、c弄得晕头转向,“韩律师,反正就是那个已经判了死缓的,会不会因为没有被侦查机关发现的包庇罪而撤销死缓?”
“这怎么可能?”韩律师摇摇头,“除非没有被判处的罪名是死刑,否则法院不可能轻易就撤销终审判决的。这个包庇罪会另外立案侦查,最终结果会被吸收到死缓的这个罪里。”
“那就是说他死不了了?”我站了起来。
“只要漏罪不是死罪,就死不了。”
“那包庇窝藏算死罪吗?”
“不算。”
“那就死不了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