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鬼差有什么心思,想要对付地仙,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是鬼差早已经骑虎难下。若是王兰所言属实——事实上鬼差已经相信王兰所言,那么等槐序出手为泉上人复仇,就会揭出他的丑事。
身为鬼差却误勾人魂,在此之后不但没有向上禀报,反倒抢夺妖仙狐丹,强行化鬼成仙,是人魂脱去鬼籍,这已经是欺上瞒下的忤逆大罪。
更不要说,鬼差心里更不能安心的是,他夺走泉上人的狐丹之后,因为怕这老狐狸上告,便使个阴损的法子,怂恿他人将这狐狸灭门。
这等阴私若是说出去,莫说他鬼差的地位,便是他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判官铁面无私,执掌地府的几位殿下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孽镜台前走一遭,他岂有活命之理?
这事王兰可以退,但是他却半点退不得。但是事由王兰而起,他又怎么可能放任王兰置身事外。
要让地仙闭嘴,就要有制得住地仙的法子,若是别的鬼差,自然对地仙没有法子,但是他不同。他从一开始,就不满足区区鬼差之位,阴土鬼差千千万,有名有姓的又有几个?
他不满足,自然便要想法子跳出来。结交泰山大帝座下之人,苦心修行,抓住一下可以抓住的机会。只是因为如此,便没有对公事上心,才闹出误勾人魂这样的丑事。
但他并非没有收获,他敢说让地仙闭嘴,自然有自己的底牌。
鬼差看了一眼王兰,道:“我们去探探兰若鬼市的底。”
王兰一僵,道:“地仙坐镇,我不过区区小神,怎敢上前窥视?”
王兰再不想插足,鬼差也不会放过他,只是冷笑一声,道:“兰若鬼市时常有鬼神往来,你既然是神灵,为何去不得?怎么,事到如今,你倒是想脱身?”
王兰脸上僵硬起来,他看了一眼鬼差,心中又是怨愤又是恐惧,只是这事他本就逃不开,不应也得应。
“我去便是,你又要如何打探消息?”
鬼差道:“你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王兰失声道:“你要勾魂?你疯啦?”
鬼差只是冷笑,却不回答。
王兰咬了咬牙,往黑山而去。
鬼差勾魂和修炼邪法的人勾魂虽然做的是一回事,但是鬼差无故勾魂,便是知法犯法,不敬阴司,那是泼天大罪。
阴土司掌寿元,若是公器私用,岂不是要搅得天翻地覆?身为阴差,最忌讳沾上这等事,阴司对这等罪行,更是从不姑息。
王兰心里有些害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成了神,也还是一个乡野村夫的性子。有村夫狠辣,也有村夫的胆怯。
鬼差看着王兰远去的身影,眼神阴鸷,他已经不准备留下王兰了。他既然敢把事情说出来,便不会让它暴露。
“猪狗而已,留你几天好活。”
王兰心怀忐忑而来,到了鬼市门口,被两个小妖扣上金色的面具,请入门中。
金色面具,代表着神灵的身份。兰若鬼市的门楼前,一应灵光都遮掩不住,王兰站到门楼前,便浑身泛起金色微光,显出神灵身份。
这座门楼一左一右,有暗金的镂纹,形如罗刹。
槐序时常带着夜叉神出游,罗刹神则负责看守鬼市。
这两个罗刹天眼已开,等闲之人,根本藏匿不住本相。
金色面具代表神灵,白色面具代表鬼物,黑色面具代表妖怪。
若是有仙佛前来,应当有一张青色面具。只是到如今,也未曾有一张青色面具送出去。
小妖道:“原来竟是神灵造访,我们这鬼市,但是少有神灵前来,鬼市中若无尊神看得上眼的,可以往兰若居一行。兰若居内街,多得是宝贝。”
王兰进了鬼市,还以为是来了上都,种种繁华,叹为观止。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在鬼市里随意走了几圈,见识了各色各样的妖鬼如同普通人一样争价吵闹。
他虽无法透过面具看到本相,但也能辨别出身份。
王兰进了内街,兰若居七层石楼,四角飞檐,吸引了他的目光。兰若居旁边的小楼,多是五层,有宝光闪烁。
这一条小街,大多数也是槐序自己开的,有些都是从库房里直接拿出来的。
王兰走过来,就瞧见不少合心意的宝贝。尤其有一件金玉如意,十分合他心意。上前问过价钱,不由得囊中羞涩。
女账房微微一笑,道:“若是尊神身上不足银两,也可以以物估价相交。”
王兰心中一动,道:“你们收不收香火?”
账房道:“那要看香火的品质,若是尊神俸禄那般的香火,自然能收,若是心念驳杂,不曾纯化的香火,那价钱就低了。”
香火虽然神妙,但若是夹杂了过多凡人的念头,却会影响修行人自己的心念,提纯香火,却又要花费许多功夫,因此不值钱。天庭发放的俸禄却没有杂念,乃是香火中的上品,便十分值钱。
王兰道:“你倒有些见识,不知我这种香火,能作价几何?”
王兰掏出来一斗香火,这是他积蓄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