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们真的非得在你这食肆干下去吗?当初要不是急等着用钱,谁会留下来?真当自己这里是什么宝地呢,天天除了骂人你还会什么?大字不识几个还非要为了省一笔成本连个账房都舍不得请,上个月的钱怕是根本都没算明白吧?还当掌柜?见天儿地就是为了盯着我们,就怕我们拿那点赏钱,一个铜板都怕我们昧下来,你是不是穷疯了,这辈子都没见过钱?”
开口的伙计正是之前在其他酒楼有过经验的,本身要不是当初家里有些情况,主动辞了工,后来酒楼另外请了人空不出位置来,根本不会到云记来找活。
别看他平时话不多,实际上当了几年的跑堂伙计,嘴皮子能不利索?如果不是赏钱得了也得上交,光凭着自己那张嘴,他就能没有比别人多拿不少赏钱,反过来,要是骂起人来,也绝对能把人气吐了血。
这不,王氏就被他噼里啪啦一通骂,骂得脸都紫了,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伙计‘你你’了半天,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能憋出来,脸上还有种被人戳中心思后的恼羞成怒。
伙计虽然是盯着王氏骂的,可实际上却是连赵氏一块儿骂进去,所以赵氏的脸色同样非常难看,更是觉得其他没说话的伙计们看她们的目光也像是在嘲讽她们一样,让她倍感难堪。
还真别说,其他伙计们这会儿虽说不见得也在心里头骂着赵氏和王氏,但觉得暗爽,解气是真的。
他们的确是来这里当伙计的,被掌柜东家使唤没什么话好说,但他们只是伙计,不是孙子,被人妈的毫无尊严甚至连人格都受到了质疑还要忍气吞声,要是为了赚俩钱就连这种羞辱都忍得住,那他们也真是活该被骂。
好半天,气得几乎要厥过去的王氏才喘过一口气来,凄厉地怒骂道:“反了!反了!你还知道谁是伙计谁是东家吗!你居然敢骂我——!我用不起你这么不服管教的好几,滚!现在立刻就给我滚——!”
伙计丝毫不惧,反而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会在你这破地方继续干下去吗?要不是怕你们那死抠门的样,干脆把我的工钱都给昧下,以为我会忍到今天!?”
反正临时应急的钱也有了,他是再也不想继续在这里活受罪了。
伙计不吐不快地将这段时间一来的火气给宣泄出来,将工钱往怀里一踹,临走前还特意送了赵氏和王氏一句话。
“我祝你们早日关门大吉,省得祸害更多的人!”
王氏气得随手抄起柜台上的算盘就向门口扔了过去,可惜那伙计够机灵,一个闪身就避开了,还挑衅地回头冲她嘘了一声,脸上表情嘲讽意味浓厚。
而就在这时候,另一个同样有几年跑堂经验的伙计也默默将搭在肩上的抹布放下来,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啊啊啊啊!”王氏简直气炸了肺,“好啊!都反了是吧!还有谁想走!都给我滚!趁早滚蛋!一个个的都跟大爷似的,我还说不得两句了!受不了气就憋出来找活,自己开铺子当东家啊!当了东家你们也可以去骂自己的伙计,我是掏钱的人,骂两句你们又不会掉块肉,耍什么横!有种以后都不要有求到我们的一天,走了就别后悔!”
除了那两个伙计,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面露迟疑,却到底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不能说这些人的选择就是错的,只能说,既然他们选择了留下来,那日后只能继续受着赵氏和王氏,尤其是王氏的气了。
哪怕王氏这会儿怒极不觉得自己有错,回过头来可能也多少会反思一下,稍微收敛一点——留下来的人其实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觉得走了两个人他们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一点——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氏骨子里就是她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因为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当真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走了两个伙计,自然需要再重新召两个,但城里,尤其是他们这一片区域,当伙计的互相间都有点接触,小人物们有小人物的人脉,一个月下来,在云记做工的伙计没少和其他人嘀咕过云记东家的抠门和奇葩之处,这一时半刻的,还真的很难召到合心意的伙计。
要么是年纪太大,怕是根本干不了多少体力活,要么就是一看就眼珠子乱转,神色闪烁,不像个好东西,真召进来,说不定食肆真的会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