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间长了,其实他心底深处也明白,自己确实没有他所以为的,村民们追捧的那么厉害。
比他学识丰富,气度不凡,胸怀坦荡惹人欣赏的人太多太多,这还只是一个县城里的书院,如果是府城呢?国内其他比他们这里更繁华,尤其出才子多的江南一带呢?
只要想想他就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一片黑暗。
清鸿书院的学子中举几率比较高,最高的时候能达到五成,除了少数几个会爆冷门从平时表现一般的学子中出,大多都是平时小考时成绩排在前列的人,而他这种吊车尾,基本就是无缘,想都不要想。
几次小考都只得了丁等,最好的一次拿了个丙下等,而其他人,多是乙等,甚至甲等,那一刻,他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意识到,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中举做官的一天。
之所以云家出事的时候没有回来,并不是听进了家里人的劝阻,而是单纯的分不出精力来考虑家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味地沉浸在重大的打击中难以自拔,怀疑人生,埋怨上天的不公。
这个时候,他便扪心自问,难道今后的日子里,他也要一直不断继续这样的生活,直到所有的自信,骄傲都被打碎了,被人踩在脚底,再生不出一丝上进心,然后和他爷爷一般,止步秀才后便重新回村里继续种田,这辈子也摆脱不了泥腿子的身份?
不,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自己最终会落得那样的田地?到时候村里的人会怎么看他?
原来他云成耀也没什么本事,亏得以前还以为他真能带着云家飞黄腾达,却原来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区别大了!他天生就不该被拘在那么一个穷乡僻壤里,他的世界应该更加广阔,他的人生也不该最终归于平淡!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感,用当年家里救下月氏的名头,不论如何,都要争取到这些在岳父大人口中据说出身官家,且官职高到让他难以想象的人的帮助!
徐氏和闫君泽听了云成耀的要求后面上并没有露出多气愤或是觉得他痴心妄想的嘲讽,反而很平静地看着他,问他:“你当真要我们帮你?你须得知道,有些残了水分的恩情,可不是能一次又一次拿来换取好处,此次你提出了要求,日后你们云家便是遇到天大的麻烦,也莫要再妄图凭借恩情得到什么。”
洛锦绣在心中轻‘咦’了一声,听这口气,难不成是真打算帮云成耀?即便是他们帮了,云成耀可未必会记着他们的好,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们帮忙是理所应当。
云成耀目光坚定地说道:“没关系,只要你们能帮我中举,保证我日后能够为官,我保证,日后绝不会再提当年的恩情。”
闫君泽啧了一声,“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吧。”
为了达成目的,云成耀也没有迟疑,接过闫君泽身边侍从递过来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他的保证,中途,闫君泽还特意提及,他不是作为个人,而是代表他们整个云家,免得日后他是不提这一茬了,但云家人又耍无赖当没这回事。
至于他们会保证让云成耀中举,并且保他能得个官职,这些就不好明着写出来了,说不定哪天字据曝光,就成了某些人攻击国公府的证据,在科举上插手什么的,历来都是非常惹人诟病的。
云成耀心中迟疑,怕他们不认账,闫君泽却冷哼一声,嘲讽道:“自己心术不正,莫要以为旁人也和尔等一样。”
云成耀眼神微变表情未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何况,若是我们当真想不认账,你以为你又能做些什么?”
在真正权势滔天,能轻易碾死他们的人面前,云成耀能做得了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除了相信闫家的人会信守承诺。
徐氏此时也悠悠开口道:“待你参加秋闱之时,一切自当见分晓,话说完了,便离去吧。”
云成耀沉默了一会儿,收好字据后也不再多说,甚至看都没看云景灏一眼便怀着期待和忐忑匆忙离去。
洛锦绣忍不住问道:“外祖母,小舅舅,为什么要答应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