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接听另一位听众的来电。”顾安宁脸上带着专业而甜美的微笑,接通下一个电话时表情有微微的凝滞。
那晚她对邵庭提的要求便是希望能继续回电台工作,这是她离开榕城前一直从事的职业。每天晚上十点主持一档情感栏目,虽然面对的故事都差不多,但是她很开心。
至少,那一段时间她可以完全地松懈下来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
不想做邵庭的禁-脔,可是又无处可逃,只能想到这唯一的方式平衡自己。
顾安宁看了眼墙上电子钟的时间,这个点儿……果然电话刚刚切进来,里边儿的声音就分外熟悉。
每晚的这个时候,对方都会打过来。电话里的女声很干净,听起来纯粹又带着几分夜间海棠的冷艳,她说话时总是让人不自觉联想她此刻的模样,脑海中依稀可勾勒出清冷美艳的女子。
顾安宁浅笑着开场:“你好,今天想聊什么?”
电话那边的女人沉吟了几秒,淡淡开口:“我想说说我和他的开始。”
顾安宁调整好坐姿,每晚最漫长的时光即将开始。这个女人很奇怪,每天都会打电话来与她聊天,但是说的都不是感情上的烦恼和迷惑,而是向她倾诉自己与爱人间的故事。
她本来就是做情感栏目的,也不好推脱什么,只能做个最忠实的听众。之前就已经听这个女人讲了许多她和那个男人间的纠葛,典型的相爱相杀……
“他是我的敌人,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对立的家庭彼此针锋相对,我们谁也看不惯对方,在生意场上彼此打压。可是命运很爱开玩笑,后来父辈为了相同的目的,我们被迫联姻。那时候才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他。”
“我们不爱对方,生活在一起就是为了利益。我知道他心里有个喜欢的女人,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是人真是奇怪的动物,父亲出事儿,我完全垮了下来,是他在身边帮我扶持。晚上睡不着,我们第一次同床,他居然给我讲了他第一次见初恋情人的故事。”
顾安宁听着,心里有几分怅然:“其实你先生应该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
对方听闻这句话微微笑了下,声音很特别,带着几分浓重的鼻音:“谢谢,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说他了。”
顾安宁讶然,接着那女人又说:“他现在……已经去找那个女人了,我们很多年没见面了。”
顾安宁猜想他们离婚了,之前只听这个女人说过他们之间开心的回忆,这时候听到这样的结局难免唏嘘:“感情的事很难预料,记住开心的部分就好,不开心的,记住也只是累人累己。”
对方听完静了片刻,又是低低一笑:“安宁,你真是个单纯的好姑娘。”
顾安宁被她的话说的微微一怔,不由失笑,她的人生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单纯。
等节目录完已经凌晨了,顾安宁刚才大楼出来,叶强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脚步微滞,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慢走过去,空荡荡的广场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顾安宁弯腰先看了眼叶强,无奈道:“你真的不用来接我,不习惯。”
叶强表情尴尬地点了点头,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下车给她开车门。
广场的灯光不算刺眼,顾安宁这才从打开的车门看到里边安静坐着的男人,邵庭微微支着下颚看她,见她迟迟不动,忍不住揶揄出声:“要我下来抱你?”
顾安宁直到坐在他身旁还有些微的不自在,想了想说:“你不是去水城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邵庭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不想见我?”
顾安宁想违心否认,最后觉得和邵庭不需要虚与委蛇,邵庭这男人不只在床-事上变态,似乎在情绪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受虐狂,只要别触到他的底线,他只当你的抗拒是情趣。
果然她的沉默反而让他溢出一声低笑,接着怀里被扔了一个盒子。
顾安宁抬头看他,他已经转头淡淡看向窗外:“别人送的。”
顾安宁打开看了一眼,是个祖母绿的翡翠镯子,她就是再不识货也知道价格不菲,这一看就不像是邵庭会送的东西。
她想了想直接塞进包里:“帮我谢谢那个别人。”
邵庭看着她白净的手腕,不由皱了皱眉:“不带上试试。”
顾安宁抬起手:“和我今天的衣服不太搭。”
邵庭便没再说什么,彻底地安静下来,顾安宁是能不和他说话就尽量减低存在感。直到回家邵庭都没再说话,下车也是自己率先朝前走。
顾安宁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叶强忽然在一旁冷不丁喊住她:“顾小姐。”
顾安宁被吓了一跳,急忙收敛表情,叶强一脸凝重地看着她:“邵哥今天是特意去接你的,说怕你单独和我在一起会觉得不适。”
顾安宁想了想,嘴角微微翘起:“麻烦你告诉他,我和他在一起也不适,谢谢。”
叶强不赞同地看着她,见她转身要走又匆匆开口:“那个镯子,如果可以请好好收藏,对邵哥来说好像是重要的东西。他连——”
叶强想了想还是闭了嘴,顾安宁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
顾安宁晚上就待在自己房间一直没出去,那晚她看他心情好就提出要自己的房间,邵庭也没有任何异议,最后还问她要不要配车自己开。
顾安宁疑惑他这么相信她,邵庭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狎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很快会发现,呆在我身边的好处远远超过你能想象的。”
住在一起之后,顾安宁的确对邵庭有了不少新的认知,比如邵庭其实很忙,他们同住一屋檐下,能见面的几率微乎其微。
邵庭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待在这里,顾安宁隐约觉得,邵庭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让她呆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门被叩响,顾安宁下意识紧张起来:“谁?”
问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接着是他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帮我个忙。”
顾安宁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掀开被子走了过去,打开门看到邵庭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家居服,高大的身形微微挡住了走廊的光亮,表情却沉静淡然。
“能帮我给傲洗澡吗?”
顾安宁想到傲就浑身的汗毛孔都立了起来,看了眼手上的腕表:“现在?而且为什么你不自己洗?”
邵庭抬起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顾安宁看到他手上缠了不少绷带,之前车厢里太暗她居然完全没看出来。顾安宁看着他手上的绷带没说话,关心更是觉得没必要,这个男人的伤口会是因何而来,她再清楚不过。
杀人放火的事他可没少干。
邵庭也不等她答应,直接转身就走:“作为交换,保证这周内不碰你。”
顾安宁浑身一震,气得脸颊胀红:“无耻。”
邵庭只留个她一抹清瘦的背影,顾安宁懊恼地咬着唇,想了想回房间找了双塑胶手套。
她帮傲洗澡的时候,傲甩了她一身的水,而且傲的力气太大了,如果不是邵庭一直在边上呵斥它,顾安宁一点儿也不怀疑自己会被傲给扑倒在地。不过洗澡是和动物最好的交流方式,没一会傲就老实多了,好像和她也亲近了不少。
顾安宁对它的恐惧也少了一些,伸手揉着它的毛发,居然和它嬉闹起来。傲会笨拙地扭动身躯,不时往她身上蹭一身水。
顾安宁身上的睡衣全湿了,而且傲还伸着舌头不住舔她的手臂和腰腹,顾安宁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拦它。还好邵庭厉声制止了,回头看顾安宁时脸色便很不好:“傲是公的,你再撩-拨它试试。”
顾安宁无语地瞪他一眼,这是连傲的醋都要吃吗?
傲被训了一通之后就老实趴在浴室的地板上不动了,顾安宁在这边洗的满头大汗,邵庭还在边上指手画脚,时不时拿脚尖踢她一下:“肚子那里也要洗,别偷懒。”
顾安宁狠狠白他一眼,这男人是把她当佣人了?还好邵庭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就转身往外走,浴室里总算安静下来。
顾安宁同情地摸了摸傲的头:“真难为你忍受了这么变态又幼稚的主人许多年,等有一天我要是能离开,一定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