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混,”肖梧跟他打马虎眼,“你呢?”
“也是啊,东搞一点,西搞一点。”
肖梧听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还搞地下呢?”
“随便玩玩,跟了个乐队,混得还成。”
肖梧一听乐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别是要来这儿做巡演吧?”
那边一听也乐了:“肖半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哪里?几号?我去捧捧场。”
“十一月五号,晚十点,愚公。”
“得令,回见。”
“诶诶别挂啊,咱俩叙叙旧。”
肖梧笑:“有什么好叙旧的,见面再说,长途话费贵着呢,再说这都几点了我还睡不睡了?”
“行行,等见面你请客啊。”
“好,不让我请客我跟你急。”
“ok,那回见啊。”
“回见。”
肖梧挂了电话以后,在房里坐了很久,乔托那头隐约传来的乐声让肖梧知道乔托的双脚还在那个圈子里,一如从前。但自己如今半只手臂已挂在现实,难以抉择。
?
☆、三
? 三
肖梧已经两三年没来过现场了,beat和他心脏隐隐产生了共振,好似一把不停锤击他胸口的钝器。旁边一个老炮听high了,含了一口酒仰起脖子朝台上主唱喷去。可惜主唱离太远,酒落下来,纷纷扬扬撒了肖梧一脸。
肖梧抹了把脸,眉头跳了跳。
乐队逼近□□,后面的人不断向前涌动着,可能后面有人在玩pogo,肖梧懒得回头看。但这会儿,随着主唱死嗓音量的加强,一个光头直接冲上舞台,给主唱来了个熊抱,末了高喊一声”awesome!”,高举着金属礼就从半米高的舞台上跳下来。
卧槽,肖梧看着正对着自己跳下来的那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身躯,内心濒临绝望。
演出结束后,肖梧靠在livehouse大门外的墙壁上抽烟。乔托给他发了条短信。
人呢?
肖梧键盘按得飞快:正门外,不急,你先忙。
人们从livehouse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脸上舒畅余热未散,带着烟味、臭烘烘的汗味和杂牌啤酒的味道。
肖梧看着这些人,回想起五六年前自己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份子,穿一件factory record 的黑卫衣,两三句话间爆出火星粒般的“牛逼”。
现在这些东西都属于别人了,潮落后,只剩下贝壳一样的脏辫,标志着他曾拥有过的反骨。
夜色里,人们三三两两地散了。一个年轻人被他的同伴扶着,靠在一棵行道树旁,表情痛苦,“哇”地吐了一地。
同伴看起来很焦急,但除了拍拍他肩膀,低声询问他的情况外,不知该做些什么。
年轻人脸色发白,手紧捂着胃部,但仍安慰着他的同伴:“没事儿,没事儿。”
同伴有点后悔,刚在里面的时候他就说有点不舒服,但自己光顾着pogo了,没发现他的异样。从混浊昏暗的livehouse中出来,被冷风一激,他立刻就反胃呕吐了。
唉,怎么办?打车回去吧?同伴慌乱地朝四周打量,但已近深夜,哪有出租车的影子?
“喏,让他喝这个。”有人递给他一瓶饮料。
这人扎着一头小辫儿,下巴冒出一圈胡茬,眼神平静。
他递过来的是瓶蜂蜜柚子茶,满瓶,看起来没开封。
“解酒的,”小辫儿把饮料向前递了递,“我刚在那边自动售货机买的。”
看起来不像坏人,同伴想,那边确实有台自动售货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