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又聊了些别的,比如最近学业是不是很忙,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寥寥几句,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在她们分别的时候,林子瑶对岑然说:“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他所给你的,已经不仅仅是爱情本身。”
……
当那个夏季来临,在最为炎热的某一天,岑然参加了学校的毕业典礼。大学生涯结束,从此她再也不是一个可以靠学生证拿半价票的大学生了。
那个夏天的毕业生和之前的很多届学长学姐们一样,他们穿着学士服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拍照留念。图书馆、绿草地、教室、甚至食堂……每到一个留下过回忆的地方,照片里的人们都在毕业的兴奋中带着那么一丝即将离去的不舍。
岑然大概是其中最为辛苦的一个,倒不是因为她自己过于自恋想多拍几张,而是因为终于要毕业离开学校,很多爱慕她的男同学很诚恳地请求她,能不能在临走前跟她和一张影。
甚至有些女生也提出了类似的请求,希望能争取到她的同意跟她一起拍个照片。
那可是s大的校花,甚至是前后好几届公认的最漂亮的校花。在s大的传说中她不但漂亮,而且性格温柔,像邻家的女孩一样讨人喜欢。她在不知不觉中似乎也成为了这所学校很多人青春回忆里的一部分。
毕业晚会结束之后她有些疲惫地给秦佑打了电话:“哥?”
“我一直在北门等你。”秦佑说着看了一眼手表,“你好像告诉我,就跟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拍个照,下午五点之前差不多就能结束。”
“特殊情况,多拍了几张。”
岑然已经在往北门走,电话另一端他听出了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促,显然是有些累,就突然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
“刚走到凉亭这里,快到了。你有急事?”
“没有,你在凉亭这里坐下休息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你要把车开进来?真不用了……”
“原地等我。”
说完这句他就挂断了电话。岑然知道他这就是已经启动了车子——他只有在开车的时候才会挂断或者不接她的电话。
几分钟后,他的车开了进来。果然,伴随而来的是周围一众人的目光和议论——
“那个土豪是来接谁的?”
然后岑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车。
她在上车的时候还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秦佑侧头看了一眼她现在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红着脸问他:“你……你笑什么?”
“觉得你好可爱。一副高级知识分子的样子。”
“怎么不觉得你在夸我呢?”
“……是夸你。”
岑然的小脸红扑扑的,也懒于与他拌嘴,就只默默靠在车窗上休息。
“这么累?”
“拍了好多照片呢。”
“饿不饿?”
“晚上吃过了,跟同学一起吃的饭。他们说这是最后一顿了。”
“那我直接送你回公寓。”
“嗯,只想快点洗个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回到公寓岑然就直接脱了衣服走进浴室,这身学士服其实很吸热,她感觉后背都快湿透了。洗完澡后清清爽爽,她换上了清凉的真丝睡衣,往床上一躺——
解放了。
岑然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浴室中传来流水声。秦佑今天应该也是在外面忙了一天才回来,他的西装看上去确实还要更厚呢。
不一会儿,秦佑穿着浴袍走进了房间。岑然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他在她身边躺下。
岑然感受到身边人熟悉的躯体,就一下子清醒了。
她翻了个身,抱住了他。
他的手从她的伸进她的睡衣里,三两下就将那薄如蝉翼的睡衣剥离了她的身体。
“唔……”
“宝贝,”他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我知道你很累了,你躺着就好……”
一个小时后,当秦佑接到公司的电话时,他还处在温柔乡中。
他接起电话,怀中枕在他手臂上的人儿刚刚承受过一番雨露,乖巧得像只小猫咪一样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脖颈,把他弄得好痒。
于是电话另一端的秘书能够隐约听到秦总的呼吸似乎有些粗重。
不过也只是照常汇报工作事项,什么都没多问。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翻了个身,“这么不老实,嗯?”
岑然无处可躲,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他封住了嘴唇。
可真是自作自受。
结束之后她埋在他胸口前喘息着,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突然问了一句——
“想先成家还是先立业?”
岑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加之刚刚那一番折腾她脑子已经不太清楚,就只含糊地回了句:“立什么业……我又不是女强人……”
听见她的回答,他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那就是……先成家了。”
“嗯?”
“没什么。睡吧。”
“嗯……”
岑然也没有多想,这回是真睡着了。
那个夏天按照计划他又带她出国旅游了一次,他平时工作很忙,难得休假一次,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给了她。
而岑然投的简历全中了,她问过他很多次是不是他在暗中帮她,但他却否认这件事,只说:“是你自己优秀,那些公司都争着要你。”
岑然笑:“好,我信了,一定是因为我自己优秀,我就是这么的优秀。”
秦佑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此时他们正住在海景宾馆,不远处就能看见大海和沙滩。
回国之后,秦佑举办了一场家宴。岑文华母女两个也在受邀之列。
秦建是过来人,当他举办这场家宴的时候他心里似乎隐约感觉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在宴会上秦佑一身正装,颇有些他年轻时的风采。
不,他儿子的风采更甚。
席间他单独找过他一次。
秦建问他:“你是不是要……”
秦佑点头。
他没有再和从前一样对他冷眼相向,只是低声说:“我会对我所有的决定负责。”
秦建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岑文华因为已经离开了秦家,所以这次她再一次受到邀请,身份是有些敏感的。
但她当年在与秦建离婚的时候除了实实在在二人的共有财产分配外,她没有要秦建多给的一分钱。这件事在秦家的圈子传开以后,很多人对岑文华印象都还不错——虽然他们的婚姻没能走到最后。
在他们眼里,岑文华当真不能算是贪慕虚荣的女人。否则她只要拿走秦建给她的随便一点补偿,她的后半辈子就可以照样过阔太太的生活。
宴会上,还是有人在跟岑文华打招呼。虽然身份地位不在一个档次,但那些人也都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
而岑然也依然引人注目。这里面有些熟人以前见过岑然,不过隔了几年不见,他们都纷纷表示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其实,岑然也大概猜到了,他这次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将秦家有分量的人都聚集起来开一次宴会,又带上了她和岑文华。
那天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礼服裙,在那之前她试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裙子,可是他却给她挑了这件。
岑文华在看到她这套裙子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然然,你这条裙子很好看,但是……有点像婚纱。”
她的脸快要红到了耳根。
岑文华看见女儿羞涩的神情,也只是笑笑,转瞬眼底却又流露出一丝不舍。
“然然,我的女儿……长大了……”
女儿长大了,就不属于妈妈了。
在那场晚宴气氛正high的时候,秦佑握着话筒,走上台前。
“……感谢大家今日前来。”
在他低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时,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个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也是各方面实力都极为出众的天之骄子。
论外貌、家世、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而这样的他,此时的目光却温柔地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今天恳请大家前来,是因为……我有事情需要宣布。”
说完这句,他对岑然伸出了手,示意她走上台前。
岑然走过去,从摆着布丁和蛋糕的桌子那里,穿过周围的人群,走到了他身边。
她记得十二岁第一次参加秦建和岑文华的订婚宴时,她好像就一直站在那里——摆放着布丁的桌子——还是个小馋猫的她就喜欢往好吃的地方凑。
她朝着秦佑走过去。这段路她走了多长时间?
不到一分钟。她的步速并不慢。
可是当她走到他身边时他却说:“从餐台到我身边,我等你走过来,已经等了太久。”
台下有人在起哄:“太久是多久?”
他笑,侧头望着身边的人。
“十年。”
所有人几乎都要沸腾起来。
这一句“十年”,似乎将一切要说的话都包含在内了。
所有的甜言蜜语,仿佛都在此刻变得苍白。
秦佑面对着岑然,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盒。接着他单膝跪地,将它缓缓打开。
那里面是一枚定制的钻戒。
“岑然。”
他看着她,眼底是比他们任何一次温存都更加缠绵和温柔的缱绻深情——
“……嫁给我。”
当着所有的人面,秦佑向岑然求婚。
岑然盯着那枚钻戒,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无数的场景、无数的人。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她想起了在成年之前,她和他一旦靠近就又会远离、一旦离开却又靠近的神奇磁场。
她想起了沈莉脑补着玛丽苏小说“大佬和他的养成系小娇妻二三事”时那双八卦的星星眼:“岑然,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她想起了徐雅诗帮她试探心意的时候问她那些话的样子:“然然,也许是因为在你心底他作为兄长的标签太过根深蒂固,所以你一直无法将他当作一个男人去看待。”
她想起了在吃串串火锅的时候柯文蕊作为她的“情敌”最后却又自己败下阵来:“岑然,他真的很好……我是说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她想起了林子瑶在“竹雅轩”请她喝的那杯茶,想起当她提到那个深藏在她心底的人时她说:“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就会发现,他所给你的,已经不仅仅是爱情本身。”
是啊,不仅仅是爱情本身。
同时,还有携手共度一生的勇气和力量。
这些年来,他们所共同经历的所有回忆,此时都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着。十年的时间听起来是那么漫长,可似乎却又只是弹指一挥间。
岑然的眼眶有些湿润。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和她的哽咽声中,她回应了他——
“……我愿意。”
他为她戴上戒指,之后起身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像电影中的场景一样,抱着她在原地转圈。
此时此刻,窗外的夕阳无比温柔。
……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