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孟敲打电脑,“马上!正在传输!百分之六十多了!”
发来的,是打包的几段视频文件。
陆星寒仰头靠上椅背,闭起眼,手指松了又紧,腕上不明显地打着颤。
林知微眼睫垂落,怔怔望着他的手。
上车后,他没再跟她说过话。
她知道要冷静,要一步步解决问题,也知道虽然吃了亏,但他早已有另外的准备,不会完全被动。
但看着他的样子,她还是难受得想哭。
在机场应急说的话,伤害到陆星寒了。
他那时候必定无所畏惧,不怕公开,不怕崩人设,不怕没未来,就怕她受伤。
林知微别开头,红着眼看向飞逝街景,摒除杂念去想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尽力忽略陆星寒的冷。
搅住的双手却突然被他一起抓紧。
她回过头。
陆星寒一眨不眨盯着她,眼里的光割肉蚀骨,嗓子里全是沙,“微微,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什么情况,全有我担着,你不许再推开我,不许像看陌生人一样看我。”
“我……”
“我知道你为我好,怕我被牵连,”他看似平静,“但我受不了。”
他把她拉近,牢牢扣进臂弯里,把袁孟当透明人,俯身亲掉她眼角的潮湿,“遇到任何麻烦,你只管保全自己,别的都交给我。”
袁孟埋头在电脑上,恰时惊叫一声,“好了!”
传过来的压缩文件里一共三段视频。
袁孟依次点开播放。
第一段,偷拍到的地下车库,一身大牌新款的陈令仪水蛇似的缠在某个中年男人身上,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画面够清楚。
那男人,是以爱妻著称的一线大导演,陈令仪早年曾跟他合作过。
第二段,依然是偷拍,半开的门缝里,陈令仪看上去年轻不少,时间上明显更早,她正环胸冷斥着什么人。
“谁叫你没本事还不听话”、“这圈里那么好混?你想从我手里跳槽去别家?别做梦了!”、“到哪不要名声?你再折腾,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等等尖声威胁。
第三段,是一段女孩的自拍。
袁孟指着屏幕,“小林老师,你记得她吗?”
林知微仔细辨认,悚然一惊,“如果我没认错,她不是……不是自杀了?”
“对,是她,”袁孟点头,“三年前,正好你进入工作室前期不久,这女孩抑郁症自杀的事件在网上闹得很大,后来莫名不了了之。”
他看了陆星寒一眼,“星寒在最开始着手起底陈令仪的时候,就不惜代价大力度深挖,那时候我还觉得他小题大做,现在看,做的太对了,当时陈令仪没防范,我们才有机会查到大事,这女孩,死前可是你们工作室的助理造型师。”
林知微急忙扳过电脑,陆星寒搂住她,在她背上一下下顺着。
视频里,女孩状态极差,走动了很久才坐下,对着镜头慢慢说话,声音虽然低弱,但和第二段视频中被威胁的对象一致。
她精神有些恍惚,手边摆着安眠药,断断续续讲述了自己在陈令仪工作室一年里经历的事。
因为新人毕业,经验少,能力不够,签约后很快被陈令仪要求无休止加班,后因她长相漂亮,被明里暗里要求工作结束后陪同客户出游。
她拒绝多次,直到当面让一位投资商下不来台,被陈令仪雪藏,她想跳槽,陈令仪担心她出去乱说,于是败坏她的名声,并伪造虚假学历,对行内声称她是骗子。
离开工作室,她在行内处处遭冷,男友听信她被潜规则的谣言分手,她从此严重抑郁。
最后她说,如果未来有人能够通过她的视频曝光陈令仪恶行,她千恩万谢。
至于她,撼不动陈令仪和她背后的大树,只能去地狱里等。
林知微按着电脑,视频重播第二遍,还没有回过神。
袁孟唏嘘不已,“她父母和网上舆论早被陈令仪和那位大导高价摆平了,我们暗中找证据,千辛万苦才从她姐姐手里挖出来这段视频。”
他眼睛有点湿,又有点后怕和胆战心惊,“小林老师,你在悬崖边上,整整站了三年。”
就连何晚和整个小分队,恐怕也是因为跟了她,才能平平稳稳到今天。
林知微心脏乱跳,脸色白得像纸。
车内沉默片刻,陆星寒开口,“袁哥,听到重点了吗?”
袁孟立即正色,“她说,陈令仪伪造学历,败坏她名声,看来是惯用手段。”
陆星寒略一点头,“马上把两件事整合好,发出去,这次,让陈令仪必须死透。”
他满脸坚冰,把林知微压在胸前,如珍似宝般拥着。
在机场里被她刺激的情绪终于缓过些许。
满腔鼓噪着的变成了自责。
如果他能更早点想透陈令仪的手段该多好。
如果他能更早点拿到这几段视频,在出机场前先一步发出去该多好。
都只差几分钟而已。
但就是这几分钟,已经让她受尽了伤害,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他做的这些,到底足不足够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