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仍在拨弦, 琴音不停。
陆星寒歪了歪头, 把面前相隔不远的那道身影完完整整装进眼睛里,揣进心里, 笑容逐渐收敛, 化成只有她能懂的执着渴求, 再唱一句, “能被你爱,就够啦。”
余韵消散。
他压住弦, 歌声停止, 摘下吉他提在手里, 扶住话筒架。
导演精神一凛,以为他要说什么创作感言,挥手示意摄像机快点拉近,拍特写,全场还没从歌里醒过神的旁观听众们也竖起耳朵。
陆星寒盯着林知微, 抿唇笑了, 清清楚楚说了两句话。
大家面面相觑,啥?不是普通话, 貌似是苗寨的本土方言?而且是苗族老师根本没教过的句子?
旁边评审团的苗族姑娘们被他唱得面红耳赤, 互相拍着问:“他说什么?你听懂没?”
“没有啊, 好像是老辈人才说的那种, 我爸妈都不会, 咱们哪学过啊!”
姑娘们才十来岁, 从小苗寨就对外开放了, 接触的全是现代教育,平常根本用不到的本土老话没人听得懂,不过话说回来,连她们都不会,陆星寒怎么可能会的。
嘉宾组里不乏综艺感强的,马上举手表示:“寒寒,快翻译翻译!”
陆星寒扬扬眉,故作正经说:“唱完一抬头,不小心看见了咱们节目组导演,顺口夸他长得帅性格好,不好意思直说,就用方言表表白。”
全场哈哈大笑。
导演正探着身子听,发现话题居然转他身上了,在镜头后面闹了个大红脸,冲陆星寒挥挥拳头,摄影师很会抓笑点,赶紧把镜头甩过去,让导演的大胖脸和络腮胡也入了镜。
又有人问:“怎么学的?我们都不会!”
陆星寒往后退,弯月似的眼睛锁着林知微,笑答:“苗寨里有老奶奶看我长得可爱,非要拉着我教,我学来学去,就只学会两句。”
有人跳起来怒摔,“哇过分!寒寒你在炫耀自己老少通吃是吧!”
哪是炫耀啊,大家都眼睁睁看着呢,自打陆星寒唱完,五十个苗族姑娘全荡漾了,齐刷刷举着最高分的牌子冲他尖叫。
陆星寒垂下眼,唇角翘着,回到自己位置。
通吃?呵,他只想吃知微。
林知微就站在导演后面,听着导演自言自语笑骂,“小兔崽子,长那么好看白瞎了,满场漂亮小姑娘不去撩,跑来逗我这老头子玩儿,欠揍!”
导演一扭头,正看见林知微,跟了这么多期节目早熟悉了,知道她是负责陆星寒的,指指场中求认同,“你说是吧,那小崽子就欠揍!”
林知微松开汗湿的手,喘了两口气,压住胡乱猛跳的心,认真点头,“您说得对,欠揍。”
节目流程继续进行。
陆星寒灼热的视线总能找到机会看过来,无论林知微换哪个位置,站到多密集的人堆里,他也能毫不费力地轻易找到她。
像装了定位小雷达似的。
中途补妆时,陆星寒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低头看见林知微鼻尖的汗,还有肩上微微湿润的长发,忽然就特别后悔给她脖子上吮出了红痕,这么热的天,她连扎头发都不行。
陆星寒眼底暗下来,小声说:“知微……”
“嗯?”
“对不起,以后我不乱亲了。”
乱?亲?难道不应该是对不起,以后不亲了吗?
凶巴巴瞪他。
陆星寒黑眸转动,无声回答,以后……换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亲。
林知微拿粉扑狠狠戳他,“把你脑洞收起来!”
陆星寒噙着笑,怕她举高手臂太累,弯下身,望着她问:“好,收起来,那你告诉我,歌你喜欢吗?”
“……不喜欢。”
“最后那两句话,我是说给你的。”
“听不懂。”
“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啊,我特意去找手工店的奶奶学来的。”
“不想听。”
“很难学的……”
林知微把他往外一推,“补完了!快点去做正事!”
跟她说的,能是什么正经话,不听都已经够受的了,再听?还不得原地炸掉他。
日渐西斜,气温终于降下来。
剩下的环节不多了,补过一次妆后,应该可以撑到结束,陆星寒存在感实在太强,林知微不胜其扰,跟何晚交代两句,准备先回去。
她临走时,刚好节目组和嘉宾团也要转移场地,陆星寒跟容瑞并排,前面一个最近很红的歌手在笑着和他说话。
梁忱走在后面,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表情。
他随意踢着地上散落的小石头,看似百无聊赖的动作,但林知微看了片刻,觉得没那么简单。
石头都很小,梁忱的脚碰来碰去,那些被他沾过的,无一例外都在往陆星寒脚边滚。
噼噼啪啪撞在陆星寒的鞋上,有些会直接遛进脚下,好在体积小,还不足以让人有明显感觉。
林知微目送他们的背影走远,她还站在原地,心里窒闷。
她想起早在好几期节目前,造型小分队的大家背后闲聊时,就曾经议论过可能会发生的男团内部矛盾,当时她制止了话题,现在看来,恐怕快要成真了。
收敛锋芒,让出镜头,无形中从主力往花瓶推,还要被暗地里踢石子……
下一步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