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一百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扰现在的帝王,只能静静的跪在原地。
萧韶转身走进了内殿。
多少人都在好奇陛下穷尽三年人力财力物力修建的未央宫的内殿,会豪华到什么程度。
但是萧韶却严管死守,不让任何人接近,所以能一窥其内的人少之又少。
只见萧韶推开内殿的门,那露出来的内殿不是豪华的宫殿和无数的珍奇异宝,而是一座......冰棺。
有一人静静的躺在棺内,萧韶走过去,轻轻敲击了一块地方,那冰棺缓缓打开。
卿玉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眼睛安详的闭着,双手放在胸前,似乎是睡着了。
萧韶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他一阵恍惚之后,把脸附在了卿玉的胸口,但是却听不到任何的心跳声。
又是一场落空。
“阿朗,”萧韶不顾冰棺寒冷的温度,将自己的手直接的贴在了卿玉的身上:“今天是新年了呢。”
“你先前允诺过我,每年新年都要送我一样物件的,”萧韶声音温柔:“你说可以攒那么百十件,陪我们入土。”
卿玉性子清冷,让他直接说情话,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有些话,萧韶当时没有察觉,但是过后在嘴里细细品味了,才发现,竟然都是一丝丝的回甘。
生同裘死同穴,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但是你已经三年没有送过我了,”萧韶的语气带了意思负气的意味:“今年是第四年了。”
他握住卿玉的手,白皙修长,却没有温度。
他和卿玉最花前月下的时光里,他也总是这样,握住卿玉的手。
卿玉的手脚经常冰凉,冬天经常冻得通红,还要继续写文书,他看到了,就会向现在这样,偷偷来到卿玉背后,握住卿玉的手,让他能暖和一点。
卿玉写字的时候被打断,就会转过头来轻骂他几句,但是从来不会过分的责备他。
他要是能再耍耍无赖,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个吻......
卿玉脸皮薄,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耍流氓。而他打小就是个混混,从小没脸没皮的事情做多了,根本不在乎。
可是他,为什么最后却会困于外界那些虚无渺茫的流言呢?
说他比不过卿玉一根手指头.....
说他不过是个草包,一切都是靠着卿玉......
说卿玉根本不喜欢他,他只是为了清誉,不想自己做皇帝,所以扶持他一个傀儡皇帝......
一开始他对这些流言嗤之以鼻,但是三人成虎,说着说着,他就有那么点信了。
于是他冷落卿玉,于是他去做一个帝王都会做的事情。
三千爱宠,大兴行宫,美人在怀。
他要证明,他不是个草包,他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皇帝,大权在握,天下的一切都触手可及。
可卿玉从来不说他,在他数天不上朝,连开三天宴席,醉卧美人榻的时候,卿玉从门口走进来,面上还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似乎对这一切丝毫未差。
他对他行了最周到的臣下礼数之后起身,语气波澜不惊:“陛下,这里有份奏折需要您过目。”
他当时一瞬间,只感到了无比的愤怒。
他想问一句,卿玉,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还是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胚子,除了我,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他想抓住卿玉的肩膀对他大声的质问,想扯碎卿玉这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想把他狠狠的压在床上,在他身体内狠狠肆虐,艹哭他,听他不负清冷的语调断断续续的说,自己是他的唯一。
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对卿玉动一根手指头。
卿玉只要抬起头微微看他一眼,他就溃不成军。
他所能做的只有,远离他,疏离他,然后在每一个抑制不住思念的夜晚,用轻功飞到卿玉的房顶上,看一眼熟睡的他。
卿玉睡得那么熟,似乎根本没有因为身边空了一块儿感到寂寥。
他当时满腔都是愤怒,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
卿玉竟然已经,病的那么重......
他当时得知消息策马飞奔回来的时候,却还是没有来得及见到卿玉最后一面,等到他走到快要烧成灰烬的未央宫内的时候,才发现卿玉的遗体早就不见了踪迹。
后来他想办法把卿玉的遗体寻回,放入了这冰棺之中......
但是。
“卿玉,”皇帝凝视着冰棺中的人,为他拂去睫毛上的霜:“你还要睡多久呢?”
只要你能醒过来,即使你永远不对我展颜,也没有关系啊......
只要你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