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云道:“我是来随巨子进京面圣的。”
白墨盯着许若云干干净净的脑袋,有些想笑,终究没有笑出来,此方世界的佛教在中土并没有太大影响力,甚至经史之中对佛教的描述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晋景公十三年的时候,当时还叫做梧桐邑的凤京城西,建立起了一座“不得塔”,不得,就是音译的佛陀的意思,史书中没有给出前因后果,只知道这座不得塔在景公十九年时,“有天雷击而倾之”,或许当时朝野上下都将此塔视为不详的征兆,自此以后,晋国境内再也没有建立过任何佛塔,佛教寺庙只有寥寥几座散落在民间,不为士人贵族所承认。
白墨砸了咂嘴,上下打量了会儿许若云:“你怎么会打扮成这幅样子?”
许若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忽然叹了口气。
“我奉命回村子之后,本以为要被关到刑天洞里去面壁思过,可是他们只叫我回住处等消息,三天之后,消息来了,我去了须弥山,在一处建在大雪山上的白色宫殿里,看到了巨子,那处白色的宫殿中住着许多红衣僧人,他们都称巨子为‘佛祖’,每日供奉。巨子在那里所传之教诲,与在村子里时完全不同,好在时间久了,我也一点一点习惯了。这回入京,巨子便是以‘大日如来尊者’的身份朝觐陛下。”
许若云的解释,也解开白墨的疑惑。墨家巨子原本世代居于咸阳,萧衍围困秦都,上一代巨子曾为秦国充作说客,结果被北冥真肃下了驱逐令,天下归一之后,这份驱逐令并没有撤销,墨家巨子无论如何也无法以正常的身份面见皇帝。
可墨家巨子去了“须弥山”,成了佛祖,也太过荒诞了些,而且花费的时间并不太长,这也加深了白墨对巨子隐藏甚深的恐惧。
“他现在在哪里?”
“倚醉楼。”
“噗……”
“白墨,你怎么了?”
冷玉烟有些担忧的拍打着白墨的后背,白墨赶紧抓住她的手:“我没事,只是有些想笑。”
许若云也有些无奈:“我本来是很怕他的,可与他接触久了,才发现这个小家伙有时候比你还没个正形。”
白墨点头道:“行了,站久了有点累,咱们进去说。”
许若云也应声附和:“那走吧,我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什么事?”
白墨话刚出口,不用许若云回答,也明白了她要去处理什么。几人刚一入国雅派的宗门,便看到远处的演武场上,一东一西站着两个人,一个须发雪白,随风飘舞,手中拿着一柄春秋大剑,极有高人风采,另一人穿着红色僧袍,双手合十,眉眼低垂,面带微笑,一幅慈悲面貌,只是这二人对面而战,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让白墨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时,许若云的回答也传入了白墨耳中。
“劝架啊。”
许若云说罢,立即向演武场跑去,白墨与冷玉烟紧随其后。
“哈哈哈,摩罗摩诃,又见面了。”
吕归尘抬起春秋大剑,直接指向红衣僧人的鼻子,那僧人却也不怒,语气中正祥和:“吕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么多年了,还不懂么?”
“吕某人手中剑只杀世间奸恶之辈,为何要放下?”
“是奸佞邪恶,还是忠正良善,来世自有报应,又何须你吕归尘去充那判官?”
大人物打架之前一定要说几句场面话,这已经成了江湖中约定俗成的规则,说了场面话,也就意味着双方只是打算切磋琢磨,而不是要痛下杀手。
演武场外围,已经挤满了刀剑二宗的弟子,小怡儿坐在大炉子肩膀上,也在一旁观战。白墨在围观的人群中搜索,还看见两个熟人,一个躺在地上睡着大觉,依稀可以看见腰间所悬的切花刀,不是云采心是谁?另一个长着一张天怒人怨的英俊脸庞,剑眉星目,背负剑匣,在一群师弟师妹的簇拥中负手而立,除了徐渐也不会有第二人想。
白墨打了个哈欠,他突然有点明白云采心的苦衷了,台上二人,一直耍着嘴皮子,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无聊得很。确实有一股想要睡觉的冲动。
不过好在吕归尘也并不是十分喜欢耍嘴皮子,与那红衣僧人叙旧之后,朗笑三声,便持剑冲了过去,打将起来,可那僧人还没招架两下,便蹲在地上举手道:“吕施主,且慢!”
吕归尘停了手,一脸不解之色。
“佛音使者,我那法宝金轮,你取来没有?”
这时,演武场外围传来一声清亮的女音:“没有啊。”
“那你出去那么久,是去作甚??”
“我和朋友聊了会天。”
“噗……”那僧人直接吐出一口老血。
“摩罗摩诃大师,你怎么了?我给你捶捶背……”
“不必了……”
摩罗摩诃站起来,双手合十,对吕归尘作了一揖,道:“吕施主,前因后果,想必不用多言了吧?”
吕归尘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提剑就走。
许若云说要去劝架,原来就是这种劝法?白墨无语,但好歹提起了几分精神,看大人物尴尬吃瘪,还是有些意思的。
红衣僧人哀叹一声,捂着脸离开了演武场,只留下满脸得意的许若云。
“让你老使唤我,你以为自己是巨子不成?”
听了许若云这话,白墨不禁打了个冷颤。幸亏当初没有同意跟她一起逃走,不然自己只有被使唤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