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是郭遂手下的幕僚,被暂时委任为本次科举的主考,流品排名尚在郭遂之上,他来了,郭遂正好可以与他商议一番。
“温卿,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一下此篇试卷应当如何评定?”
郭遂说着,冲温良招了招手,温良大步走来,不卑不亢,只看了白墨几篇策论的拟题,便啧啧道:“徒有虚名,徒有虚名啊,这几篇策论简直狗屁不通。”
郭遂挑了挑眉毛,斜眼盯着温良,本来温良人如其名是一个十分和善的谦谦君子,极少以这种态度评论别人,最多也只说一句“尚可,然某处有待提升”,这次居然直接说人家狗屁不通,还是在风流品中排名三品第三的白墨,让郭遂有些不解。
温良解释道:“你看这第一篇,论边,字迹毛糙不说,其论点还有诸多可商榷之处,却每每言之都是‘必’、‘定’、‘可以’、‘夫乃’之语,对先贤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可我觉得,这篇策论比他后面两篇要强得多,这些用语可以理解为铿锵坦坦之言,未必可以算是狗屁不通。”
郭遂根本没有发现温良的语气急躁得很,试图与他讲讲理。
温良曾拜名家巨擘为师,名家最擅打机锋,说起理来那可是人见人怕鬼见鬼哭,温良低头一笑,立即侃侃道:“圣人云……先王云……”
一大套不明觉厉的论述拍过来,郭遂还不敢说自己没听明白,只好点头道:“温先生所言有理,那么这篇……”
“下等。”
“第二篇策论呢?”
“锋芒锐减,搪塞之作,下下等。”
“第三篇?”
“略有返照,下等。”
“诗赋呢?”
诗赋可是白墨赖以出名的领域,如果这里再给他评为下等,难道你温良觉得自己比裴行俭还有眼光?温良也知道诗赋部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评为下等了,于是淡淡道:“勉强可算上等吧。”
不过郭遂还是在诗赋部分给白墨评了一个上上等,只是把三篇策论的上上等涂抹掉,改成了中等。即便如此,温良的任务也算完成,他本想立即告退,郭遂却道:“还没问,温先生大半夜的过来找我,所为何事?”
温良微微一笑,道:“郭奉常,朝廷此次决定开科取士,所为何事?”
郭遂不温不火的说了句:“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明言?”
“那就是了,此人以及其他风流品上大有名气之人,成绩如何、是否入榜,郭奉常应已明了,温某即便告退。”
“嗯……”
郭遂应声后,便沉默不语。
揭榜之日,有人欢喜有人愁。
无数人挤在奉常府门口的告示牌前,在那一张榜单上苦苦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后面的人不停的大喊着:“没有你就一边去,我们都还没看呢!”可这叫嚷跟本无济于事,只能死命往前挤,能挤进去也看不了多久,因为马上就会被后面的人再挤出去,这样一来,效率更慢了。
白墨负手而立,身旁两位佳人各个手拿折扇给白墨扇着风,白墨怡然自得,也不着急往前挤,他对自己在考场上的发挥非常满意,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落榜。
看榜单,无非是排名靠前还是靠后一些的问题。
秦妲己只顾满脸幸福的依偎着白墨,赫彩却皱着眉头,好像有些担心的样子。
白墨开解道:“彩儿,别担心,你相公我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要是连个考试都应付不了,以后还怎么混?”
赫彩依旧秀美微蹙,担忧道:“相公,今儿个早晨出门时我便眼皮直跳,现在仍没有停歇的迹象,我怕……”
“放心。”
说这话的不是白墨,而是冷玉烟。
冷玉烟侍立在赫彩身旁,好像发现了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太过张扬,再张嘴时,细声细气。
“老爷学富五车,本身就足够硬了,这点小事一定难不倒他。”
叫白墨老爷,还要装作一个心机单纯的婢女,让冷玉烟憋屈的很,可她还是拼命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白墨厚颜无耻道:“烟烟说的确是正理,打铁还需自身硬,你家相公已经硬得跟金刚钻一样了,难道还打不出铁来?这会儿人忒也多了,咱们还是找个茶楼去休憩休憩,等人少了再来看。”
秦妲己柔声道:“嗯,确实有些累了。”
赫彩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于是众人便开始向茶楼行去。
冷玉烟跟在白墨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张榜单,暗暗摇了摇头。这张榜单上,注定没有白墨的名字了。
秦戈知道是谁动了手脚,冷玉烟也知道。
可秦戈却不允许冷玉烟告诉白墨实情。
回来时,人已经少了许多,白墨面带微笑,走到榜单前,直接便从上往下看,似乎胸有成竹,自己的排名一定低不了。
可是看到了状元的名字,白墨就有些不淡定了。
第一,徐渐。
榜眼和探花都是白墨不曾听说过的人,风流品上的排名绝对不会比白墨更高。
第四,荀无翳。
荀无翳的风骨与谈吐,简直像在脑门上写了自己是有料的人,荀无翳的排名倒是在白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