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最终惨死之后,他所想要改变的,更多的也是自己。
所以白越一来到这里,就先认错。这不是对临言低头,而是让名为关白越的少年,重新成为可以坦然站在阳光下的孩子。
秦一韶收到关白越的回复时,正在学校后花园专属于他的秘密基地里。
——这个地方,学校里的学生都知道,是秦一韶独享的地盘,没有人会擅入,即便是他的三个好友,也尊重他喜欢午后在这里清静午睡一会儿的习惯,通常不会打扰。
这个规矩,三个月前被打破了。
打破者是临言,他为了救一只受伤的猫咪,又想着不是秦一韶固定的午睡时间,所以大着胆子进入了这片“禁地”,结果被当天心情不好在这里发呆的秦一韶逮个正着。
——当然,这是秦一韶的视角看到的。
而从临言的视角,这自然是一场为了和秦一韶认识、熟悉起来而精心设计的“偶遇”。善良大胆的小学弟遇到心情不好的帅气学长,连受伤的猫都会冒险去救的学弟,怎么可能放着满脸写着“感觉很糟”的学长不管呢?当然是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凑上去笨拙地安慰了。
嗯,那天他获得了五点的好感度呢。
而现在,“禁地”的主人坐在平常坐着的椅子上,面前站着的,是表情隐忍委屈的小学弟。
“……你就不问我吗?”
临言的手指绞着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问什么?”
秦一韶将振动了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看着上面简洁的“是为我自己”,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为他自己?
确实是白越会说出来的话啊。那家伙,看着优雅又温和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是个倔脾气,小时候钢琴比赛输了,可以将自己关在琴房一天重复练习,直到把对方的获奖曲目弹得比获奖者本人还好为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说下转班后反口呢?
即便是承认错误,都格外决绝。
临言看出秦一韶的心不在焉,略略皱眉,然后用力地前倾了身体,双手一下子支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不问我吗?不问我是不是故意打扮得和阿姨告别歌坛时相似,故意让你上钩?你信了是不是?”
他声音很大,秦一韶终于被强行从思索中拉出来,抬眼看他,就看到对方脸上的委屈和难过。
“难道不是吗?”他天生带着上翘弧度的嘴角露出一点嘲讽,“你说你对我母亲告别歌坛的装扮一无所知,你又说你是她最忠实的粉丝,总有一句是在说谎吧?”
“所以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就先给我定了罪。”临言抿了抿嘴唇,眼睛里浮起一层晶莹,声音也哑下去,“你知不知道你这点最让人讨厌?觉得自己被骗了,被背叛了,你倒是问啊!你问我啊!然后骂我啊!一句不吭心里就给我定了罪,如果不是我知道你肯定会介意这件事情来找你,你是不是就自己认定了所谓的‘真相’然后悄悄疏远我?!你说是不是?!”
他情绪激动,说着说着就大声起来,几乎将哑掉的嗓子扯破。几点星芒细碎的从红了的眼眶里落出来,掉在脸颊上,他没理,只是狠狠盯着秦一韶。
这反应和心虚绝对扯不上关系,更像是被误会后理直气壮的质问。
攻略系统忍不住夸了一句临言表现张力很足,后者没搭理他,只是看着秦一韶。
秦一韶动了动嘴唇。
毕竟是有好感的人,他也不愿承认那晚星空下剖出有关母亲的最柔软回忆的时刻,只是一场对着处心积虑的骗子的自我感动。
“那你说,你解释。你能解释什么?”
“我确实说谎了。”
看秦一韶身体一僵,临言又道:“是刚才,对着关白越的时候我说谎了。我说我不知道阿姨谢幕时的装束,但其实我知道,那款胸针,那支香水,都是因为我是阿姨的粉丝才会买。”
——也就是说,他说是母亲多年的忠诚粉丝,这点不是骗人。
秦一韶僵硬的脸色缓和下来。
临言舒了口气。这样欲扬先抑,还是和关白越现学的。关白越不也是直接先道歉认下算计了他吗?
临言先承认自己撒谎,再说撒谎的不是粉丝这件事,果然秦一韶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你舞会那天又是为什么穿着和那套衣服、戴着那枚胸针?你那时候,可是树泽的舞伴。”
打扮却模仿了他秦一韶的母亲。这里面就没有半点内幕?
“因为我只有那样一套可以穿去舞会的衣服!”临言喊道,脸色涨红。
这答案完全不在秦一韶的任何一种猜测之中。他愣住了,然后扭头去看对方。
“我什么家境你知道,我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负担得起你们这些少爷穿戴的东西?”临言却别过脸,表情难堪,“那套礼服,胸针还有香水,是我唯一能在舞会这样场合穿戴的,正因为我是阿姨的粉丝才会买。不然我一个需要学校奖学金的普通学生,怎么会去买这种一件足够我好一年生活费的奢侈品?但买这一套对我家来说‘用不上’的东西,就足够我被爸妈训死了,难道为了舞会我还要再买一套?”
“你……”秦一韶怔怔地看着他,在这意外的回答下,心里忽然涌出了愧疚,但仍然有些嘴硬地小声吐槽,“那白越问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是你不知道我母亲的事?”
“你要我怎么说?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承认我家里穷、我只有那一套衣服应付舞会吗?”临言的眼眶还是红的,手背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秦一韶伸手去拽他胳膊道“别擦,会肿”,被他狠狠挥开了——“我穷,但我也是有自尊的。大庭广众之下,我难道还能自己承认其实我只有那一套礼服吗?”
攻略系统:“恭喜,您的攻略对象秦一韶好感度+12,当前好感度65!”
临言瞥了眼秦一韶脸上的别扭自责和懊恼,心里满意地哼了声——这还差不多,居然会为了关白越一句话就降好感!现在算是把降下去的返还了,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