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斯看着圣子的眼睛,忽然就觉得,胸腔里怦怦地震动起来。
有一种又酸软,又完满的感觉,倾注其中。
他伸出手去握路德维希的手:“是,我的殿下。”
——既然你给了我奢求的权力,我便奉上我全部的爱与忠诚,以一生倾慕你的光芒与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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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路德维希和柯林斯的甜甜蜜蜜迥异,阿尔迪亚在送别了好友后,怅然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正要离开,脚却一下子顿在了原地——
“克劳德?”
克劳德站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冷笑着看着他:“怎么?很失望我出现了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哦,打扰到大公之子和他甜蜜的光明圣子互诉衷肠了?”
阿尔迪亚觉得很累:“克劳德,我和路德是从小的朋友……”
“是啊,一起长大,你从小就倾慕于他。”克劳德打断了他,眉目间尽是讥诮,“路德,路德,叫得可真亲昵啊。他是你从小的朋友,我是什么呢?哦,‘利用你的黑暗势力’。”
阿尔迪亚生出些许怒意:“克劳德!偷听他人谈话可不是一位绅士应有的做法!”
“那大约是因为我从不是一位绅士。”克劳德反唇相讥,“我从小便被谩骂欺凌,不像是你们,从鲜花和牛奶的包裹中长大。”
是啊,阿尔迪亚知道。他也因此怜惜这个精致而美丽的少年。
但当这些过往被一遍遍提起,他也不由自主觉得疲乏和厌倦。
“但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拥有力量,魔法!这些东西你本可以学习和改变……”
“然而你可曾试着改变贴近我的同伴呢?你所做的不过是冒着暴露我和我朋友的危险、也要坚持来送你的老相好罢了!假如他再精明一点,便知道抓着你话里的漏洞不放,找出所谓‘侵蚀’你的黑暗势力了!”
“路德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个光明圣子。”克劳德咬牙道,“毕生的目标和梦想便是把我们这些黑暗中苟延残喘的异教徒送到地狱里去!”
“他不是!”阿尔迪亚越来越感觉到愤怒,他有时候简直想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会喜欢眼前这个人?克劳德让自己尊重和贴近他的朋友们,但自己呢?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克劳德口中却永远是被扭曲和污蔑的!
“他是个善良的人,就像你们不会打算把大陆上那么多光明教徒送进地狱一样,他也不会那么粗暴!”
“哦是吗?我们不能把光明教徒全都烧死的唯一理由是这些蠢货太多了!但黑暗教徒剩下的只有我们这么一些了,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们!”
克劳德吼出这句话之后,阿尔迪亚彻底沉默了。
他沉默地看着克劳德,眼睛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阿尔迪亚?”
克劳德感觉到气氛的异样,有些不安。
他的恋人在长久的沉默后,连声音都变得滞涩:“我……也曾,不,我一直,都是个光明教徒。”
“你是在介意这个吗?我当然没有说包括你,信仰是可以转变……”
“我喜欢你的理由,是觉得你是最善良、真诚、勇敢而美好的人。”阿尔迪亚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阴影里,“但我刚刚发现,我或许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你的心里,仇恨与恶毒远比善意更多。”
“阿尔迪亚?”克劳德终于意识到不对,有些惊慌地靠近他,“别这样,我只是气头上说了愚蠢的话,你和路德维希的过去让我太介意了。”
“这不是气话。克劳德。”阿尔迪亚苦笑,“你恨贵族,恨光明教廷,恨他们可以行走在阳光下而你却不能。”
“我不该很吗?”
“你可以恨。但不应该把自己变成和所憎恨的一样的人。”阿尔迪亚轻声道,“那些仇恨和不平吞噬了你。”
他眼睛中的失望刺痛了克劳德。
看着阿尔迪亚离开,黑暗圣子抿紧了嘴唇,目光投向一棵树的阴影:“麦凯。”
“圣子大人。”一阵轻微的魔力波动,完美地隐藏在黑暗中的黑暗执行官走了出来,“您看出来了吧?他已经不站在我们这边了。”
“他只是过分善良,以至于被狡诈的光明教廷哄骗了。”克劳德固执地不肯承认。
麦凯太明白陷入爱情的人是什么样了。他望着他的圣子,从善如流地没有继续指责阿尔迪亚,而是露出温和的笑意,宛如一位贵族那样:“那么您就应该设法,让他不再被哄骗。我们需要他的虔诚和诚实,摇摆不定与闪躲将为神明座下的兄弟姐妹带来危险。”
“我该怎么做呢?”
“您可以将这位大公之子禁锢在教廷的地宫,这样便彻底避免他和光明教廷的走狗接触。”
“不,不能这样。”克劳德下意识地摇头,“他不是犯人,而是我的爱人。”
爱人吗?
麦凯嘴角的笑意加深。他不认为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牢不可破,但他知道不要与陷入情感中的人争辩。于是他给出了第二个建议:“那么就除去可能会污染和诱哄他的根源吧,除掉危险的因素,他将完全属于您。”
他的声音轻柔又绵长,如同魔鬼叩响圣人窗扉时伸进的玫瑰花枝。
而克劳德不是圣人,在黑暗教廷的培养下,他的底线薄弱到近似于无。
理所当然,他抵不过这样的诱惑。
与在原本世界线里因为光明教廷的压-迫自然而然成长成平民的代言人的他不同,这个世界的克劳德依旧将光明教廷视为头号大敌,只是恨不得食肉寝皮的不再是满脑肥肠的贪酷神官,而是一位正直却让阿尔迪亚挂心的圣子。
这一点微妙的差别让他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光明正大的反抗,悄然变成了永远无法摊开在阳光下的暗手。
——“那便选择这一种吧。”
黑暗圣子注视着路德维希的队伍离开时的路,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