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术士四人与紫衣剑士尴尬对视之时。
却见风去风又回,一道白色身影从众人面前迅速穿过,蓝袍亦紧随其后。
季月柔见律道子去又复返,以为他是来救人的,不禁大喜:“绿豆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快救我们啊!他要杀了我们。”
没想到律道子连脚步都不曾放缓,又是风一般的冲出去了。
季月柔脸都绿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又是一道白影加蓝影在众人眼前飘倏。
如是往复数次,也不知道律道子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术士只感这两人转得他头晕眼炫,直犯恶心。
那受伤较重的木长老自然更经受不起,当即一个翻身,呕吐起来。
“嗯?”
不知是谁迟疑一声,率先停了脚步。
律道子气喘吁吁,直道:“不跑了不跑了,别追了别追了···”
林萧远倒是面不改色:“这是何意?”他指的是律道子一通乱跑又回到原地。
但似乎又另有所指,因为四面风吹林动,刀光剑影又现,又是一队人马杀到。
他们显然是被那紫衣剑客的哨声招来的。
林萧远面色凝重,反倒是律道子显得轻松快活:“哟,还真热闹呢。我挺好奇的,到底是谁愿意花这么大价钱买我的命,怎么不直接把钱给我啊?”
面对这么大的动静,术士却已经不叫唤了,他感觉自己就像煎锅里的咸鱼,已经被来回翻面煎烤了数次,鱼眼都已经泛白脱出,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童灵巧懂事,眼见术士就要晕倒,他伸出拇指在术士人中上猛掐,立马疼得术士生龙活虎。
“律道子,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哟,林大当家的也在啊。”一个虬髯大汉提着大刀冲上前来。
林萧远一副你们办事,伽蓝不会插手的表情,对来人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不作理会。
顷刻,剑芒会刀锋。
几人挥刀砍向律道子,律道子紧急抽剑隔空一挡,化解一招。
再一击,也被律道子断下,就在这时,却听到木长老大喊:“别死脑筋,先杀他身边的那几个!”
柿子先挑软的捏。
其中一人听令,立刻心领神会,提剑直刺小童,律道子身如游龙,双指捏住剑锋,腕上策力,生生将剑身折成两段。
另一边,又有一人转身攻向季月柔,有人银镖在手,趁虚而入直打命门,有人箭弩连发,矢如雨下专刺死穴。
四面连攻之势,如罗网密布,一时无解。
“轰”的一声,有一物自律道子心口霹雳绽开。
四道黑金色的光幕拔地而起,摧天气浪向四面铺排开去,碧罗堂的杀手措不及防,热浪扑面被杀个人仰马翻,连林萧远都抬起袖子暂时掩面。
入魔的律道子再启神绝灵界,已不再是方才狼狈的模样。
一阵尖啸,四面黑金色的光幕似有疯狂生长之势,将律道子等人团团围住,只见律道子手握扳指,念念有声,身形逐渐被光幕吞没。
“拦住他,别让他走了!”一众人等大喊,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光幕突然萎缩,直至消失,连带着一同消失的还有律道子术士五人。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他居然已成了灵扳主人,明明刚才还···还不是的。”木长老哑道。
紫衣剑客恍然大悟:律道子刚才那看似胡闹的转圈圈,实际上是为颂念开启灵界争取时间,奇哉怪哉,一切都是另有盘算早有准备。那林大当家,又是在做什么盘算准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的林萧远一眼,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活了快一千岁,不成妖也成精了,还是要长个心眼,老东西不得不防啊。
林萧远显然察觉到他的注视,也似乎能感知他的想法,虽然仍是抬起宽袖掩鼻皱眉,眼睛不曾望向他,却道:“莫看着我,我也不知。”
见律道子等人突然消失,余下的人不免有些慌乱,都等着紫衣剑客示下:“君棠秀座,现下该如何是好?”
“等。”
“来人,传书于云索秀座,让他速来此地,碧罗堂此一役一定要拿下律道子!”
君棠落声斩钉截铁,可见他心意之坚定。
······
而在此时,天族紫微宫内,武德帝于窗前手持书卷,却若有所思只翻不看。
良久,他转身向内侍官:“牧卿,你说释儿方才的那番话,忠臣易做,明主难为,究竟是何意?”
内侍官恭敬躬身,谦卑道:“知子莫若父,殿下素来快人快语,心有所感便坦荡说出,臣以为,殿下多半是体会到陛下治世的难处,方出此言。”
武德帝低头沉默,片刻才道:“不知为何,朕总觉得释儿话中有指责之意。从前征战南北,一日奔驰千万里,仍不觉疲乏。如今批奏示折,提笔研墨方寸间,却常心力不支。都说子女福,父母求,朕身为七族子民的父母官,却不知怎么为他们求福。”
他轻叹一声,继续道:“纵是对自己的儿女,朕也未能尽职。浮歌的夫婿,是朕为她求之,到头来,也是死于朕之手。浮歌从不在朕面前有所表现,可朕看得出来,她对那小子的情意还在。罪业换天下,几分幸几分叹哪。”
內侍官道:“陛下不可过于自责,陛下心系天下苍生。得仁君如此,便是七族百姓莫大福祉。陛下爱子之心,天诚可鉴,至于浮歌公主夫婿之死,形势逼人不得为之,陛下切勿妄自揽责啊。”
此时窗外,天云霞光镀身,白与金相杂,圣洁无比,尊荣无比。而这,也正是天族皇室的象征物与象征色,那一天,天族皇室以云锦加身,大摧修罗,奠下山河一统无上基业。
只是不知,又能稳坐山河几时。
······
人族荷城。虞平侯府。
暮色黄昏,斜阳夕照,将碧树枝桠和天真稚子的影子斑驳投下。
一位黑衣小童坐在院中老树干上,双手捏着一只短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笛声凝涩,但简淡中蕴着宏妙,使人听之驻足,闻之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