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层楼那么高呢,孟七顺着梯子小心翼翼的往下爬,一边爬一边琢磨:营长这身手,赶在过去就是武林高手了,得让营长瞅个空教自己几招。
哪天回老家,一定要给村里梅花儿吹吹这个事,梅花儿那死丫头总是嫌弃自己打不过三胖子,再过几年,等老子学了营长这一招,回去吓死你们!
孟七爬下房顶,抬头看看黑压压的乌云,小跑着回营部去了。
当晚,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杨诚平时每天晚上都要骑马出去溜一圈,今天却无处可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睡不着。
想了想,干脆爬起来,开了灯,从床下拖出来一个扁扁的木头箱子。
杨诚打开箱子,里面存放的都是旧物,他翻了片刻,从箱子底拿出来一本薄薄的硬壳本子,本子里夹着一张保存完好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一家四口笑得很开心,女孩儿梳了两个翘翘的羊角辫,右边的辫子明显比左边短上一截。杨诚用食指轻轻的摸着照片,在女孩儿的小辫子上停了很久,心里似乎有一根筋在跳,一蹦一蹦的让心抽搐起来。
那年杨诚12岁,总是欺负6岁的妹妹,这小辫子是自己逮着妹妹剪的,照相前,妹妹为这个辫子哭了很久。
杨诚的父母是教师,在石家庄东部的无极县任教,一家人住在无极县城。杨诚的爷爷是绥芬河人,少年时随着大哥逃荒出来,最后在无极县杨庄安了家。
父母几次想把年迈的爷爷奶奶接到县城,可是老人家在农村住惯了,舍不得老邻老居的,不肯去县城。正值暑假,杨诚父母带着一双儿女来杨庄探望爷爷。
谁料,正赶上直皖两军混战,炮火满天飞,杨庄瞬时一片火光。一夜之间,爷爷、奶奶、父母和妹妹都没了。
杨诚是被村里邓二哥救下来的,邓二哥护着杨诚跌跌撞撞,竟然冲出了战场。
两人一路往北方逃亡,杨诚记得舅舅家有个表哥在奉军任职,母亲曾经带着自己去探望过。
两个人运气不错,竟然真的跑到了东北,找到了时任奉军东三省巡阅使署卫队混成团参谋的表哥邹东。
此后,杨诚便被舅舅收养了,舅舅一家对自己很好,尤其是舅妈更是疼得心尖儿一样。
1925年,18岁的杨诚参军,投奔了表哥邹东所在的张作霖部。这一年冬天,郭松龄兵变反奉,邹东审时度势,协助张作霖平乱并收拾残局。张作霖大力褒奖邹东,随后任命邹东为奉军炮兵司令、炮兵军中将军长,邹东在奉军站稳了脚跟。
邹东自小与姑妈亲近,对这个失了家人的表弟杨诚十分关照,杨诚当兵没多久,邹东就给他谋了个出国进修的机会,杨诚在日本参加了一系列系统的学习,从兵种知识到格斗技巧,从军事理论到野战拉练。
1930年冬天,杨诚从日本回国,因为邹东的关照,在张学良麾下担任某炮兵团二营营长,军阶少校。
1931年5月东北军编入国民政府军序列之后,杨诚所在部队被改编成国民革命军独立炮兵旅,在山海关一带驻防。此时,杨诚的表哥邹东因为表现突出,被委员长任命为新组建的陆军炮兵学校校长,到南京赴任去了。
杨诚刚刚把箱子放回床下,就听到了敲门声,孟七在门外喊:“报告营长,南京来的电话!”
当时条件简陋,电话只装在营部办公室,宿舍区没有电话。
杨诚开了房门,抬腿往办公室走,孟七连忙撑开伞,踮着脚尖跟上。
杨诚进了办公室,拿起电话,孟七轻轻的把门关上,走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下来,静静的等着。
“喂?”
电话那头传来洪亮的嗓音:“穆白啊,睡了吗?”来电的是表哥邹东。
杨诚说:“没呢,虎子哥,今天这边下雨了,我没去骑马,在床上靠着呢。”
邹东问:“你那头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