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信微微垂着头,目光黯淡,无精打采地往镇子外一步一步走去。
张芬桦见他没有骑马,知他还是应承了自己的挽留,在花笛与林老拳师决斗前不会离去。
周义信好似失魂落魄,只是机械地迈步,越走越远,最后来到一颗大榕树下,在树冠的阴影中怔怔站了许久,然后拔出长剑,看了半天,忽然深吸一口气,手腕一颤,长剑幻出大片银光,惊得树上飞出十余只小鸟,落荒而逃。
周义信剑舞如龙,匹练般的光华直欲与烈日争辉,最后一招“山破山”划出首尾相连的剑弧,就要全力爆发之际,忽然剑光全部消失,周义信箭步而立,长剑前指,却如凝固在地,竟是泪流满面。
十余丈外一株大榕树后转出张芬桦的倩影,轻喊了一声:“周师兄~”
周义信一怔,急忙转头,抹去脸上泪花,再转身回来,强笑道:“张师妹啊,你怎么在这里?”
张芬桦道:“哦,我看着这地方风景不错,随便走走。”其实周义信的泪水她已看到,却知道不便揭破。
“随便走走,这么巧便走到了这里?”周义信目光一闪,带着一丝不忿,“张女侠放心,周某既然答应了会再留两天,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不告而别,在下虽然武艺差劲,但一向言出必行!”
“啊。”张芬桦忙道:“周师兄误会了,我不是……我是见周师兄心情不佳,所以,跟过来看看。”
周义信一愣,怔怔地看着张芬桦,“你,你是关心……我吗?”
张芬桦别过脸去,不予置答,耳根却有些发红。
周义信落败在前,全无信心,见她转头,只是自哀自怜,凄恻道:“是啊,像我这样的失败者又怎么值得张女侠关心呢。”
“不是。”张芬桦一急,忙回过头来,见周义信闻言正殷切地望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口气一缓,道:“周师兄怎么会是失败者呢。那小和尚功力不如你,当真生死拼搏又岂是你的对手。我与朱师妹更及不上你,朱师妹所以一剑削了小和尚的衣袖,全是靠着精妙剑法侥幸得手罢了。”
周义信不由感动,又露出向往之色,“青云剑诀,青云剑诀,当真是厉害啊。我殚思竭虑,将本门剑法融会贯通,自创了‘山重山’、‘山高山’、‘山破山’这三招,自以为了不起,嘿,相比贵派青云祖师,我这三招简直是儿戏。”
张芬桦一讶,“原来这三招是你自创的啊。周师兄年纪轻轻就能独出心裁,自创剑法,这份天赋才情,我想武林中也没几人的。”
“我不过是拾人牙慧,又哪里称得上独出心裁。天赋才情,不提也罢。”周义信自嘲地摇摇头,神思恍惚,低喃道:“此生若能习得青云剑诀这样的剑法也不枉了。”
声音虽低,但张芬桦却听到了,她眼光微微一亮,轻轻地说:“其实你想学青云剑诀也是有办法的。”
周义信难以置信,霍然睁大眼睛,“真的?我,我可以学青云剑诀?”
“嗯。”张芬桦想到心中事,有些害臊,微微低头,待脸上一朵红晕逐渐散去才道:“我们青云剑派女弟子不少,周师兄有空不妨多到我们青云剑派走走,如果遇到合适的,唔,与她结成良缘,成为我们青云剑派的外卿,那就……”
周义信恍若失神,喃喃地说:“遇到你,我又何必去青云剑派走走……”
“啊,周,周师兄,你说什么……”张芬桦娇羞不已,脸上发烫。
周义信见她如此神态,不由蠢蠢欲动,吸口气,一震精神,大胆道:“张师妹,我,我是喜欢你的,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便……。人人叫我‘不杀剑’,但早上听到花蛇出言不逊,我立时就想杀了他向你表明心迹,岂料……。你道我为什么输给小和尚后那样痛心难过,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又岂会在乎,只是想到辜负了你,惹你嫌弃,以后再也无颜相见,更别提想跟你,想跟你比翼双飞……”
周义信说得情真意切,张芬桦又羞又喜,“周师兄名列俊秀榜,哪个女子会嫌弃?”
周义信心神一动,立即上前,握住张芬桦娇柔的小手,“师妹,你,也不嫌弃吗?”
武林女子自是比寻常人家女子爽利开放得多,但真到这关头,也不由扭捏起来。张芬桦轻挣一下小手,微不可闻地“唔”一声,周义信大喜过望,一下抱紧了她,大叫:“啊,我太开心了,太开心了。”
傍晚时候,太阳行将下山,溪云带着红袖回到穆兰客栈,看到齐猛在门口踱来踱去,时不时看向镇子入口,便道:“你在等人吗?”
齐猛看他一眼,目光转到红袖身上,低哼一声,并不答话。
红袖一颗玲珑心,知他是鄙视自己,便将手中食盒递给溪云,道:“小师傅,这几项素菜你拿给伙房热热就可以吃了,我不进去了。”
溪云道:“怎么又叫我‘小师傅’,不是说好的叫我溪云了吗?我师父、师兄都是这样叫我的。”
齐猛又“哼”一声,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溪云恍然有悟,道:“你不用管这个老头,你给我说了许多事,让我受益匪浅,花笛也说你好,我们是朋友,你不也没吃吗?你和花笛吃荤的,我吃素的。那些鱼肉之物腥味那样重,真不知道你们为何反而喜欢吃。”
红袖听他这么说,不由有些脸红,心中却甚是温暖。
齐猛也脸红,那是怒得吹胡子瞪眼——老头!老子天生额头皱纹多怎么了!他两眼上翻,骂道:“小和尚,六根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