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一齐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高大结实、俊朗清爽、被称为特种兵副大队长的年轻人。
他长着一对浓密的卧蚕眉,高鼻梁,国字脸,脸上荡漾着十分真诚和清澈的笑容,很是让人喜欢。
“这是西藏拉萨野龙特种兵大队的副大队长,叫于都成,今年二十六岁,我的好兄弟。都成的老家在贵州,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很优秀的热血男儿。”格桑顿珠的语气充满激情和自豪,骄傲地向家人介绍着他的新朋友。
很明显,这种特殊的语气给大家传递了一个信号,我格桑顿珠对这个迟到的于都成的关系很不一般。次仁边珍则从哥哥刚才讲话的口吻中读出了另外一种意思,那就是哥哥似乎还对这个于都成怀有感激之情。
次仁边珍心中暗想,说不定,哥哥和这个于都成之间还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经历。她很清楚,作为一个从来不轻易感情用事的哥哥,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和人以兄弟相称的。从哥哥刚才的亲热程度来看,他和于都成之间的情谊,肯定不属于萍水相逢、杯酒之交的那种,而是更趋向于生死同心、患难与共的那一类。
想到这里,次仁边珍不免多看了于都成几眼。刚好此时,于都成也正和她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次仁边珍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电流,从她心底突然升起,让她情不自禁的浑身一颤。
但是很快,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个躲闪,目光立即收回,让那来自心底的莫名其妙的悸动,尽快平息了下去。
席间,格桑顿珠出去敬酒,于都成便成了这一桌的主持人。他先是很有礼貌地敬了格桑央宗一杯,接着又恭恭敬敬地和扎西次仁喝了三杯。扎西次仁看到棋逢对手,笑逐颜开,高兴地说:“他比美郎多吉强多了!哈哈哈,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扎西次仁接着更是意气风发,抬着“来而无往非礼也”的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痛痛快快地又往喉咙里倒了三杯,气得老伴在桌子底下猛踩他的脚,但他全然不当一回事。他瞥了瞥格桑央宗一眼,用藏语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要搞点热闹的气氛出来。你这老太婆,也应该活跃些,起来敬大家几杯才是。”
格桑央宗拿她这个老顽童没有办法,只得别过脸去,和边玛丹珍说着什么,再也不管他了,只管让他尽兴去了。
于都成彬彬有礼地敬了大家之后,端着酒杯,最后才来到次仁边珍面前,闪动着神采奕奕的眼睛,洋溢着爽朗的笑容,说:“边珍阿妹,来,我敬你一杯,祝你顺利毕业,工作顺利!”
“谢谢,谢谢!”次仁边珍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短短地对接了他那十分热烈的眼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这一次,她的心跳比刚才还要激烈,脸颊一阵炙热燃烧。
“你别生气,因为你年纪最小,所以,我最后一个敬你,”于都成绽放着一脸的阳光,笃定的眼神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脸上写着十二分的真诚。“你哥哥是一个很优秀的企业家,也是我的好兄长,这个大哥,我一辈子都认定了。”
次仁边珍被他的幽默逗得花枝乱颤。此时的于都成,正挺拔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她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来自健康刚强男人所特有的气息,正浓烈地扑面而来。
从此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次仁边珍总是会在无意间,回忆起于都成今天的笃定眼神、眼神里闪烁的晶莹剔透光泽,和写在脸上的十二分真诚。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几年以后,今天向她敬酒的人,却成了她法律上的丈夫——美郎多吉——最痛恨的敌人、最顽强的对手。
更想不到的是,就在次仁边珍性命攸关的时候,也正是这个人奋不顾身出手相救,并和凶猛无比的藏獒并肩作战,才使她的全家幸免于难。
当然,这是后话,《天揭鼎》这里暂且不表。
半小时后,格桑顿珠在办公室主任的陪同下,回到了包房。他的脸上发红,显得更加富有光泽。显然,他出去敬酒时已经喝了不少。但是,按照格桑顿珠的酒量,这点小酒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怎么没有什么气氛啊?”格桑顿珠刚一坐定,就看了大家一眼。当他看到阿爸趁没有人注意时又偷喝了一杯,便笑得合不拢嘴,大声补充了一句:“阿妈,你看,只有阿爸一个人有气氛。”
大家哄堂大笑。在笑声中,扎西次仁抬起头来,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反而泰然自若。他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真的不客气,大家随便喝,随便吃。”
边玛丹珍对扎西次仁莞尔一笑:“还没有喝过瘾么?我再给你满上!”接着把起酒瓶,往他的杯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