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琅沉着脸接下对方手上的东西,遂即收回视线,筑起生人勿近的气场。
来人微微一笑,绕过凌琅,径直走到封昊面前,伸出手去,“吴冠锋。”
封昊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对谁,始终彬彬有礼。然而此刻,他纹丝不动地坐在原位,只淡淡地瞄了对方一眼,既不做自我介绍,也不见有同他握手的意思。
吴冠锋见状,不尴尬也不恼,把晾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揣进兜里。
“久仰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他再一次意味深长地将封昊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果然不同凡响。”
封昊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吴冠锋却毫不介意自说自话,“你的新歌我听了,唱得真是不错,不过……”
他微微俯□,“mv拍得更是令我叹为观止。”
二人不动声色地四目相接,平静的表面下暗含着剑拔弩张的对峙。
“看不懂的人自然看不懂,可是,看得懂的人自然一眼也看得懂,”吴冠锋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你的柜,未免出得也太明显了。”
封昊这才有了反应,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在表扬mv的效果,我替导演谢谢你。”
吴冠锋重新直起了身子,好像早就料到对方会用这个借口掩盖过去,他也不再追问,而是把矛头转移到凌琅身上,“至于影帝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虽然不曾合作过,但也听过不少传闻……”
他的视线继续在二人之间走了个来回,“只是此刻看来,这些传闻只怕也未必属实。”
他看着凌琅,“一个前辈,”又看向封昊,“一个后辈,在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的情况下,居然不是后辈主动把椅子让给前辈,而是恰恰相反,”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一点都不符合冰山影帝在大众心目中的形象,不是吗?”
凌琅只拿他当空气,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去理会,反倒是封昊不屑一顾地笑了笑,“所谓大众心目中的形象,无非是媒体一手塑造的。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想必不会不知道,媒体的话,十个有九个都是信不过的,就像媒体也把你塑造成一个三好青年,可事实怎样,谁知道呢?”
“前辈体恤后辈,把位置让出来,这叫关心礼让,如果你对这把椅子有这么大执念的话,我也不介意体恤体恤你的。横竖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位子,不是皇位,任谁想坐都可以坐得,电影还没开机,你实在没必要那么早就入戏。”
房内三人谁都没有再开口,空气里流动着针锋相对的气息,这股气息愈演愈烈,直到导演监制等人推门而入方打破这异样的寂静,封昊见他们来了,这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诶?你们三个来得这么早,都站着做什么?坐啊,”监制见会议室内气氛不对,即刻出声调节,可他一环顾四周才发现不对,“椅子都到哪里去了?”
身后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连忙解释,“昨天隔壁会议室不够用都搬过去了,我马上搬回来。”
十几分钟后,一群人终于坐下来,凌琅挨着封昊,吴冠锋坐到了正对面,继续用眼神挑衅这边,封昊恢复了一贯文质彬彬的形象,对来自对面的挑衅视而不见。
监制再瞎也看出来了,他讲到一半咳咳两声,“难得我们这部电影的主要演员都来自同一个经纪公司,想必大家彼此之间也一定很熟悉了……”
“nono,”吴冠锋摇了摇手指,打断他,“虽然我们都是叶氏旗下的艺人不假,但我只是区区一个小人物,至于那两位可是连公司年会都不屑于参加的大腕,我又怎么敢高攀呢。”
“呃,”监制噎了一下,“那正好可以借这次拍戏的机会,彼此培养一下感情,也是不错的。”
“我也希望如此,”吴冠锋说得面不改色,“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师兄弟,我也不想片子还没拍就传出演员不合这种负面的新闻。”
“我也深有同感,”封昊不露声色地附和。
吴冠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日后就请二位师兄师弟多多关照。”
封昊略一偏头,同样回了他一个迷人的微笑,“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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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琅在万众瞩目下登了基,从未见他出演过古装剧的导演,在他第一场第一个亮相后就拍案叫绝,他的帝王气质浑然天成,那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态度,天生就凌驾于千万人之上。
他暗自庆幸这个角色没有选错人,封昊与吴冠锋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在宫廷之上唇枪舌剑,在朝野之间分庭抗礼……就连在现实剧组,二人之间的关系都表现得无比微妙。
凌琅温习着下一场戏的剧本,眉头拧成了川字型。
“怎么了,”封昊走过来,“有困难?”
凌琅不作声,是为默认。
“我知道下场戏对你来说或许难了点,”封昊提醒他,“不过不要忘记,你是一个演员。”
凌琅抬起眼睛望了望他,为难的神色依旧在他眉心没有散去。
“开始!”导演一声令下,摄像师慢慢地把镜头向前推。
御书房里,凌琅一把将奏折摔在案上,“说,这奏折上写得是怎么回事?”
封昊垂着手站在一旁,虽是恭敬,但态度中也有着谏臣特有的坚定,“臣认为此事一定事有蹊跷,湖州太守为人刚正不阿、奉公守己,绝非贪图富贵、以权谋私之辈,望陛下容为臣查明再奏。”
湖州太守是封昊一手提拔的官员,掌管朝廷重要州县,为了松动这块砖头,吴冠锋私下没少出力,如今太守被人参了一本,他又怎会不趁机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人人皆知湖州太守与封相关系非比寻常,如今太守犯事,令封相去查,谁又能知封相会秉公办事呢,还是借机毁赃灭迹?”
封昊对他怒目相向,“封某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皇上心中自有定夺,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若是湖州太守果真遭人诬陷,吴相必定功不可没。”
吴冠锋见封昊这样说,口上自然不会示弱,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完全把皇上当做摆设。
“够了!”凌琅怒喝。
油滑的吴冠锋见好就收,情绪激动的封昊把怒火转移到皇帝身上,“陛下若是继续轻信这种小人的话,不问青红皂白残害忠良,只怕天下人背后都要唾骂陛下一声昏君!”
“大胆!”凌琅高高举起右手,却迟迟未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