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淡淡一笑,面色宁静地站起身来,温言笑道:“恭王殿下并非推就,只是过于考虑在下的感受罢了。若是怠慢之处,还请四皇子见谅。”
“你是何人?”宇文拓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李兰,虽见其容颜极是清雅文弱,应是不凡,却未曾放在心上,当下语调嘲弄道:“我与恭王阔谈高雅,关你这等愚民何事?我且问你,可曾登第御封授官?还是门楣清佳的世家子弟?”
“李某不才,未曾授官。”李兰笑意微微,摊了摊手,“家境尚寒,不过是一介无足轻重的书生而已,不知四皇子有何见教呢?”
“既未授官,且非是世家子弟。”宇文拓眸色森寒,辞气狠冽,“尚敢与我这般措辞,也不瞧瞧自己的份量,竟可有如此胆子搅扰!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李兰的视线缓缓落在这位西魏四皇子的身上。好奇是所有智慧生命最难止的痒,是最大的诱惑,故而李兰也无法幸免。譬如他现在就很好奇,宇文拓身处长安多年到底是怎样活下来的?京畿重地,天子当朝,行事尚且这般狂悖,若是平素胡闹些倒便罢了,可如今长安已然成风起云涌之势,尤其是在朝议其归国这等盛事的风口浪尖上,宇文拓就真的不怕冲撞了恭王而惹得皇帝不满,进而否了归国日程一事?何况东窗那边尚有堂堂南楚的内卫总统领冷眼旁观着呢,当真是奇煞了李兰。
“四皇子为何这般恼怒呢?”李兰歪着头看了看他,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笑容,明明是清雅文弱的样子,却无端让人心头发寒:“在下既是一介微不足道的愚民,那四皇子何必与李某这般见识呢?未免太过刻薄了些吧?这般行事实在过于气度有失了,莫不是说西魏也看不起我朝百姓吗?”
此言实乃诛心之言,令宇文拓心头一震,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双目喷过,欲待要扑向李兰,旁边又有个正在挽袖的恭王姜无忧,只能喘着怒道:“你这妖人,安敢如此污蔑于我!”
李兰神色淡淡,喉间发出轻柔的笑声:“在下不过是畅所欲言罢了,四皇子为何要如此大动肝火啊,莫非是李某真得属实,以至于四皇子恼羞成怒啦?”
“一介愚民,我不与计较便是。”宇文拓到底也是在长安“忍辱负重”多年,若是毫无半分抗压,只怕早已沦为废人,当下微平怒意后,语调甚是清寒道:“恭王殿下交友范畴之广,实令我等汗颜,此来我不是来与这愚民做那意气之争的。今日既是鱼姑娘难得抚琴奏曲,然则殿下独占彩头,未免过于仓促了吧?”
演乐坊东窗,夏云泥遥遥而起身向这边走来,语调平板无波,似乎对此事毫不在意:“当真有趣,堂堂西魏四皇子久居长安多年,竟不识得云阳公主府的客卿先生,尚且妄称其为一介愚民,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或是说,四皇子未把云阳公主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