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点头,似是十分满意,看也不看皇上一眼,走出这房间,“皇上,臣妾告退。”
众人目送王贵妃一步步走进北风里,大风卷起雪花,呼啸而过,王贵妃却走的从容,自在。
“赵答应削为奴籍,以后就去辛者库吧。其余众人,流放!”
皇上此话一出,宫中捡了一条性命的人皆是大喜,纷纷叩谢圣恩,心中却在默默感谢王贵妃。
其余的人也是望着王贵妃离开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王贵妃,竟然有这样大的能量,如此轻易的改变了皇上的决定!
墨色也望着王贵妃一步步消失在夜色里,神色间,若有所思。
这一场风波终于在这个暗夜沉沉,北风狂卷的夜里结束了。
皇帝安慰了苏夜一番,径自离去。
其余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向皇后行了礼,也都各自回宫。
只有惠嫔今夜留在这里照顾楚贵人,她实在放心不下!
墨色扶着苏夜回宫的时候,皇后没有跟上来,她远远的看着墨色的身影越走越远。
墨色隔着风与雪的距离,都能感受到皇后灼热的目光。没有回头,她只是沉默着,握紧了苏夜的手。
雪,渐渐停了,北风似乎和这漫天的大雪一同消失在人世间。
夜,变得静悄悄的。
太医院里,胡太医的房间里,烛台高筑,案上,竟摆了无数的排位。
胡太医亲自给每一位先人上过香,这才跪在了地上,小七远远的站在他的身后。
胡太医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各位师祖在上,弟子胡仁无能,竟教育出一个不肖子弟来为我一脉抹黑!弟子无能!”
小七在后方默默不言,只是跟着胡太医也跪了下来,胡太医磕一个头,他便跟着也磕一个头,不过片刻,他的额头也红了一片,竟是比胡太医磕的还要用力!
磕了头,胡太医站起来,“你在这里磕头做什么?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吗?我教给你的医德医训就是用你所学的医术去害人吗?!”胡太医越说越气愤,袖子一甩,就要离开。
小七“扑通”一声跪在了胡太医身前,挡住他的去路,“师父!”
小七低下头去,“徒弟今日确是有错!可是,师父,弟子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胡太医怒极反笑,“到了如今你竟然还丝毫不知悔改!”胡太医盯着小七,“好,好!既然你不听我的教诲,那你也不必认我这个师傅,我也无能教授你这样的学生!我们师徒之间的情义......”
“师父!”小七赶紧打断胡太医的话,“师父,您不要说这种一时的气话!徒儿今日,”小七停顿一下,低下头去,“确实没有参与,徒儿真的是被蒙在谷里!”
“师父,这么多日的相处,您还不清楚徒儿是怎样的一个人吗?!师父,请您,相信徒儿!”说着,小七抬起头来,眼睛里蓄了点点泪光,鼻子微微翕动,他欲言又止,似乎十分的委屈,“师父,徒儿今日,真的没有!”
胡太医叹息一声,“那好,我暂且,信你一次。”
转身,拿过早就在一旁准备好的藤条,“那我今日罚你无断事之明,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小七悄悄舒了一口气,“弟子知错,任师父责罚。”语罢,小七自己脱下上衣,□□着上身跪在地上。
他的后背上本来就满是伤痕,有刀砍的,有火烧的,有摔伤的,也有冻疮出血溃烂结的疤——这些都是小七曾经经历的岁月留给他的记忆,他乞讨的那些年,不知道到底经受过怎样的折磨,他又是怎样顽强的活了下来。
胡太医一见小七背上的伤疤,先是一愣,这才想起,小七在还未进宫的时候,是一个如同风中飘絮般无依无靠的乞儿,心中升起淡淡的怜惜。
只是,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以前没有人教过小七做人的道理,那么以后,这就是他的责任!
胡太医拿起竹藤,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抽了下去,一落鞭便是一道红痕,过了片刻,那红痕里,就有血珠冒出来,然而还未等血珠凝聚在一起顺着后背滚落,下一鞭子,又狠狠的抽了下来!
“这一鞭告诉你,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可知道?!”
后背火辣辣的痛,小七忍着痛,从牙齿之间挤出来三个字,“知道了。”
“这一鞭告诉你,医人者,医心为上,医身为下,身有病,总有法可想,心有病,则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是!”
“这一鞭,告诉你......”
“啪”“啪”的鞭子响声,过了很久才消失,夜色归于寂静,万物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