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
他在允诺?
「不用保持距离吗?」她小心翼翼探问。
「不用。」他回答得很乾脆。
「要是又慈生气怎么办?」
「我们四年来一直是这样过,不需要为了害怕谁会生气而改变。」他耐心向她解释。
「真的可以吗?你是又慈的耶。」仰起脸,亮晶晶的眼珠子在月光下映入他的眼帘。
「真的可以。」他失笑。
他是又慈的?谁灌输她错误观念?的确,又慈对他相当崇拜,不过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那么我就不害怕了。」贴回他胸口,她爱上和他温存。
「思颖,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他一直想找机会向她说明,却担心影响她的心情,所以始终没提起。
「哪件事?」
「毅爵订婚了,在上个月,顺利的话,过年後他们会走入礼堂。对象是个富家千金,不过你大可放心,她很聪明大方、很能干,没有千金小姐的骄气,我想你们会处得很好。」
思颖沉默片刻,再开口,声音出现哽咽。
「他……怎么可以,姊姊为他……」
「溱汸和毅爵已经过去。」
「过去了吗?姊对毅爵哥不复意义?」
「你知道,对溱汸而言,毅爵只是复仇的一个步骤,这整件事严格说来,毅爵是个受害者。」
「你们知道,姊是言不由衷的人,说不定,她口里说恨,其实她爱毅爵哥,很爱很爱,就像她对我一样,是不是?」
「不管怎样,溱汸已经开始她的新生活,你不能要求毅爵停留在那段,对不对?」他试著要求她用公平态度看待毅爵。
「姊的记忆被删除,不是她自愿的。」
「事实上,她过得很快乐,你不能否认。」
他没忘记溱访说过的话,她说,爱是谎言。这样的她,不会爱上毅爵吧!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样不公平。」假设强要将她头脑里面关於品帧的记忆消除,她会不甘心。
「思颖,把那么刚烈的两个人摆在一起,不会幸福。」
「会不会幸福应该由他们当事人决定。」
「思颖……你不讲理了。」
「我知道自己不对,可是……我替姊不值。」
「傻瓜!」他将她搂进怀里,揉揉她的长发。她的心情,他懂。
月将尽、黎明至,他们在英国的最後一天,谈话到天明。
新的一天到了,他们的感情渗入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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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傅家,面对众亲友,思颖觉得很不自在。
这一刻,她让又慈勾住脖子;下一分,她让爸爸抱在怀里;再一下子,她让「母亲」握住双手,他们的热烈她全接收到了,可是,她真正想握住的是品帧的手,想奔入的也是品帧的怀抱。
「思颖,不认识我了?」
毅爵站到她面前,严肃褪除,温和的面容是她陌生的部分。
「毅爵哥。」讷讷地,她喊出口。
再见面,她想不起来,当年怎会对他狂恋,因为他俊朗的长相?还是因为他待她与别人不同?
「很好,我以为你不想认我,从刚才,你就躲我躲的远远。」
抱住她,思颖在他怀里僵硬,是不自在,也有一分尴尬,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习惯除了品帧以外的怀抱。
「我没有躲。」
或许有吧!为了姊姊,她是对他有些许不满。
「是吗?那就好。累不累?」
毅爵是关心她的,除了她是自己的妹妹之外,还有一些他不愿意深究的原因。
「还奸。」思颖用最简单的话敷衍他。
「听说你在学校表现很好,回国有没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帮忙?」毅爵问。
「不用了,品帧哥哥会帮我。」她拒绝他的好意。
很明显地,品帧哥哥在她心中,比亲哥哥来得重要,不过,见怪不怪,他两个妹妹都是这样。瞧!那个挂在品帧身上的又慈不就是一例。
顺著毅爵眼光望去,又慈的快乐昭然若揭,她明明白白表现出自己的爱意,思颖却不行,失落在心中纷扰著,她想控制伤心,鼻酸却跑出来捣蛋。
「你就是思颖?你好,我叫依瞳,希望我们会处得很好。」
一个漂亮女人凑到她面前,伸手表示和善。
思颖没握住她的手,双眼盈满疑问,由著她去尴尬。
「她是你未来大嫂,思颖,你会喜欢她的。」江善薇走来,解除尴尬。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她们会处得很好?就因为她聪明大方、她家教好、她是女强人,她样样赢得过姊姊,所以,她会和她处得好?
不要,她偏偏不要!思颖的任性在这个时候窜出来。
「思颖,喊一声大嫂啊!」江善薇催促她。
「对不起,我累了,我能先休息吗?」
她很不礼貌,思颖自己知道。
转身,她定往品帧的身旁,拉拉他的衣服下摆,「品帧哥哥,我累了。」
「好,我带你上楼休息。」
结束谈话,对他而言,思颖的事永远摆在优先。
「对,坐那么久飞机,你们两人大概都累坏了,先上楼休息,等会儿全家一起吃饭时再叙旧。」傅易安说。
握住思颖的手,品帧转身对毅爵说:「等会儿我去找你,你会在书房吗?」
「我在。」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他托住思颖後腰往楼梯方向去。
直到全家人的视线离开他们,思颖在品帧的耳边赌气。「你们都猜错了,我和依瞳不会处得好。」
「你任性。」他回答。
任性又如何?她在英国天天任性,他全包容下来了,所以她不怕在他面前任性。
「人和人之间,有没有缘分是固定的事情,明明没有缘分,我为什么要将就你们的眼光?」嘟起嘴,她就是不喜欢依瞳,如何!
「你在嫉妒?有个女人在毅爵心里比你更重要?」他调侃她。
「不对,我是在生气,姊她……」
「思颖,别提起溱汸,这个家好不容易才恢复秩序。」
「原来我姊是被流放边疆人物,是罪魁祸首?是禁忌?那我和她是在九族亲内,是不是该一并诛连?」她很生气,生气姊姊居然成了界外球,不算数!
「我要回家了,这里不是我的家。」说著,她赌气往楼梯下方走。
「思颖,我理解你想姊姊的心情,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等安顿下来,我陪你去看溱汸好不好?」
抱抱她、拍拍她,他及时安抚下思颖的愤怒。
乖乖地,她随品帧上楼。
他将思颖安排在自己房间隔壁,将她哄上床之後,他离开房间,进入毅爵书房。
「思颖对依瞳有敌意?」毅爵直问。
「对。」品帧不否认。
「为什么?她对我还存有……」他担心思颖还是维持几年前的想法。
「不对,她在为……为溱汸不平。」品帧顿了顿,作出一个危险选择。
果然,一提到溱汸,毅爵住口不语。
不管经过几年,溱汸始终是他的罩门。这样的毅爵怎能说是无情?
「你从来都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品帧问。
「不想。」冷冷地,毅爵扫除他的问题。
「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想知道她结婚了没有,也不想知道在那件事之後,对她……你有多少影响力?」
影响力?不会吧!没有人对她会有影响力,她是自尊自傲的女人,从来只会是她影响别人,谁都别想影响她。
「她和思颖有联络?」毅爵问。
「没有,她没和任何人联络,我只是怀疑,在身无分文、身体坏到极点的情况下,她要怎么生活?」为了思颖,品帧对他透露些许当年情况。
毅爵怔住,身体坏到极点?怎么可能?难道那两鞭……
「品帧,话说清楚。」
「思颖出国前,她将全部财产交给我,说会每个月把思颖的生活费存入帐户中,但她没有做到,我不晓得是什么事情让她无能为力。」他停下话,观察毅爵。
「继续……」两道浓墨剑眉在额问交错,他的心情受影响了。
「我们很清楚,溱汸是个自信自傲的女人,她说过的话绝对会做到,就像她答应思颖的母亲,要她站上舞台一样,拚了命她都要逼思颖实现。我怀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无能为力?」
鼓噪在脑问烦扰,沉稳的情绪突地波涛汹涌,心在沸腾,不管四年或四十年,她还是影响了他。
「为什么这些事我不知道?」冷冽的音调传出,他刻意漠然,不让人看见他的真心。
「忘了吗?当时你恨她。」
恨?是的,他恨她,他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女人,她玩弄他的感觉,将他的尊严狠狠践踏,四年前,他恨她;四年後,他仍然恨。
「毅爵,你还在乎她吗?」品帧试探地问。
「不。」一口否认,他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之於溱汸,爱情是谎言;对於毅爵,爱情是伤痕,这样的爱情,在他们之间是绝无可能了。
「好吧!你在电话里,说有事要和我讨论,什么事?」
「爸爸希望你和又慈能够早一点结婚。」毅爵说。
是默认吧!从小又慈的态度促使全家默认他们的未来,没有怀疑,也没认真的问过品帧的意愿。
「我不会和又慈结婚。」他说得斩钉截铁。
「因为思颖吗?」毅爵问。
「是。」品帧实说。
「可是……」毅爵首先考虑到的是又慈心脏不好,她能接受这个事实吗?从小到大,她对品帧一心三思。
「没有可是。」品帧否决所有会让他和思颖分开的「可是」。
「不顾所有後果?」毅爵又问。
「我会尽力不让最坏的後果发生,但不论後果如何,我都不会和思颖分开。」
「你这么爱她?思颖知道吗?」毅爵明白思颖对他的依赖不比又慈少,但依赖不是爱情,更不是心动。
想到思颖,品帧漂亮的嘴角微微扬起。爱情是种暖人的东西。「她也许还模模糊糊,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弄懂、想清楚。」
「好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但请别处理得一塌糊涂,两个都是我的妹妹,伤了哪边,我都不会饶过你。」
拍拍品帧肩膀,毅爵给他一个支持性微笑。他们是最要好的兄弟,时空从未离间过他们。
「谢谢,我也希望你在依瞳身上找到幸福。」品帧说。
幸福?这种感觉他不是太熟悉。母亲离开他很久了,他忘记孩童时期的幸福长什么模样;曾经有一度,他以为自己找到终生幸福,没想到谎言揭开……幸福?什么都不是。
从此,他放弃追寻幸福,放弃幸福是人生的必备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