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裂缝里有月光透进来,萧韧就站在那道月光下面,他的全身朦朦胧胧,像是笼着一层轻纱。
“许安和路友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他们才要求留下来......那柄刀是你刺进去的?”沈彤问道。
可惜一把好刀。
小孙子给老大夫擦眼泪的时候,她原本想趁机动手,在所有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一清道长,可是她要出手时,却看到许安向她使眼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清道人就不行了。
她答应去给一清道人请大夫,除了逼他说出真相,还要和一清道人的死撇清干系。
她要有人证,老大夫就是最合适的人证。
“嗯,是我,这刀原本是想送给你的,可惜了。等我再寻一把更好的给你吧。”萧韧笑着说道。
沈彤发现,今夜的萧韧似乎很高兴,从见到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满脸笑容,语气轻快。
平日里的萧韧不是这样的。
谁不知道萧七少常年累月板着一张小冰块脸,一副你欠我钱没还的模样。
但是很快,沈彤就明白了。
她低声问道:“我的身世......你听到了?”
“嗯,听到了,你不要相信,一清道人那样说,不过是想让你和我......不只是和我,还有王爷和宜宁,他是想让你与我们生分。”说到这里,萧韧还哈哈大笑了两声,就像是在说一件挺有趣的事。
沈彤苦笑:“萧韧,你是在安慰我吧,没关系,我不难过,一点也不。”
萧韧终于收起了好不容易才堆起来的笑脸,他上前一步,忽然就把双手按在了沈彤的肩膀上。
“彤彤,一清道人已经死了,无论那些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全都不复存在,你就是沈家女儿,如果沈太太不认你,那你就是孤儿好了,我也是孤儿,慈安庄里很多孤儿,大齐朝到处都有孤儿,也不多你一个。”
萧韧突如其来的动作,沈彤没有躲闪,但是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站在那里,如同一具石像。
几只夜鸟站在屋顶的缝隙处,好奇地看着站在下方的两个人,然后拍拍翅膀飞进了夜幕之中。
一根羽毛从头顶飘落,萧韧伸手接住,月光下难以分辨羽毛的颜色是漆黑还是翠绿。
他用那根羽毛在沈彤的眉心拂过,沿着鼻梁落到她的鼻端,羽毛轻柔,带着野鸟身上的气味,拂在脸上痒痒的,沈彤忍不住把脸避开,可是那根羽毛却跟着她,她的脸偏向左,羽毛也跟向左;她把脸偏向右,羽毛也跟向右。
她烦了,嗔道:“你这小孩不要淘气。”
“我不是小孩了,我十六岁了,带过兵打过仗,斩杀过鞑子大将军。”
比起去年,萧韧的声音不再时粗时细,褪去了童音,虽然不够浑厚,但是却有少年特有的清澈,压低声音时,又如古琴般悠远。
“上次我请你喝酸梅汤,今天我帮你杀了假道士,你要请我喝酒。”萧韧把羽毛从沈彤脸上移开,却没有扔掉,而是插在沈彤的头发上。
沈彤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嫌弃地想把羽毛拿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的毛,万一是乌鸦呢。”
“乌鸦的毛不能戴在头上吗?我在榆林见到西域女人就是把羽毛插在帽子上的。”萧韧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