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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伯先生眼底深岄,带着一种郁郁的漫不经心,他正sè道:“既然我要找的东西都被烧了,再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我倒是知道有一条近道离开禁地,你方才救了我,我可以带你一起出去。”
陈白起奇怪他突如其来的友好态度,她环xiōng扬笑,道:“先生,你想做什么?”
不久前对待他们还如同路边挡路的杂草,眨眼间态度却转变成这样和善?
若说是因为她回头帮了他一把他就改变了态度,这完全不可信,相伯先生这人心思向来不纯粹,虽说他长了一张纯粹的脸,一双看起来忧郁湖深的潋滟眸子。
说实话,相伯先生也挺奇怪这名小姑子对他的态度。
不敬、不畏、不近、不亲,她表现如此,但看着一副硬心肠的人,却回头来帮了他们,尤其她不谈回报,不谈交情,就像随手所为一般,冷漠着掉头便走。
若说人的语言、表情与行为可以是相违背的,但思想与行动却不行,所以有人说想看清一个人,不是看她说了什么,而是她做了什么这句话倒没错。
当然,这些别人心思的事情对于相伯而言并不重要,他会特意留下她,只因身上的“鸾凤玉”对她空鸣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它出声鸣响,他想知道她身上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她是否就是……他卦象之中不可错失之人?
“我叫相伯旬惑,你若想离开,倒不妨与我一道,因为先前的矶石阵与禁地入口的机关因有人闯入又开始了新一lún的重启,你若以为可以从原路离开,倒是想简单了,一个不小心,你可能会与那一地白骨乱坟一同下场。”
陈白起见他连这种机密之事都拿来与她“分享”,倒当真是诚意十足了。
只是这么懒怠冷漠成性的相伯先生,竟也有如此积极的一面,当真稀奇。
陈白起想着还留在禁地外面的谢郢衣,又心牵着预知梦发生的事情,倒是对时间方面十分看重,因此相伯先生的话却是误打误撞正好应了她的急,若事实真如相伯先生所言,情况有变,那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还有一事她要问:“你不怪我们放火害你白跑这一趟?”
说“白跑这一趟”倒是往轻了讲,若“君授册”当真被毁,相伯先生可当真是损失惨重得一匹。
他道:“怪,但与你们同路却并不冲突。”
他看她,眼中无垢,浅淡剔透的眸子轻轻漾着的纹路是令人看不透的情绪。
“……你还真诚实。”
相伯先生听她这样说,微微一笑,之前还很丧的忧郁气质倒是明琅了几分,有种空灵而美丽的脆弱与蛊惑:“你心性警惕又沉稳,与你讲谎言被拆穿的可能性太大,我只是觉得……无须在这种小事上遮掩罢了。”
换句话说,你们这样的还不值得我说谎话来哄骗。
陈白起扯了扯嘴角,点头表示了解,她有礼地一揖道:“先生口才了得,那好,劳先生带路一段,我去接了人便过来与先生汇合。”
相伯先生受着,他似不经意道:“那位先前与你一道的……是你什么人?”
陈白起顿了一下,抬起脸,一派天真自然道:“先生是做大事之人,便不必在这种小事上费jīng神了。”
相伯闻言沉默了一下,反驳道:“对同路之人,费些jīng神倒不算是一件小事。”
但陈白起却不耐应付他的问话,她直接终结道:“事不宜迟,这等小事待出去后再说吧。”
陈白起眨眼转向一边,见一脸灰黑的南烛终于摆脱了那群狂性大发的石工纠缠赶了上来,便直接提气,只与南烛一个照面便消失不见了。
而相伯先生盯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那纤弱骨骼、与不堪一握的背影带着他掠过火海、人群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他在南烛急匆匆赶过来,正一脸担忧、愤怒交织打算开口时,先一步出声道:“早些年错过的……你说会在后来的一段人生,迎来另一个转机?”
南烛将话被迫咽进腹中,一脸茫然:“?”
相伯先生却没有理他,他沉吟半晌,有些哀愁与为难道:“方才摸骨时便觉着,这岁数着实太小了些……或许,还是再斟酌斟酌吧。”
南烛满脸崩溃:我的先生啊,您老在那自言自语讲些什么天言天语啊他也没傻啊,咋地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
陈白起以最快的速度回头去接回顾沧月,他的状况不好,她着实放不下心,但回到分别之处,见他依着墙阖目静坐在那里时,她的心蓦地跳动了一下。
直到他感知的有人靠近,缓缓睁眼,那煽动的睫毛像染疾的蝴蝶花,带着凌虐后的病弱迟缓。
那一双灰翳的眸子,再无光彩,黯淡得映不入任何人的身影。
“……回来了?”
他讲话时很慢,难听又涩哑。
陈白起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眼睛巡视着他的双眸。
顾沧月偏了偏头,眼力不行,便习惯拿耳力去辨别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