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今天经济舱的座位好像特别挤。”凯宾无意识地翻动面前的餐盘。
注意到这个情况,他抬头观察四周,今天的飞机很空,只坐了五成满,但分布很不平均,百分之八十的女人或坐或站围在他身边,其余的人分散四周,各自拥有非常宽阔的空间,难怪他老觉得拥挤窒息,肯定又是这张“babyface”惹的祸。
他站起身,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居高临下,带着无奈的神情,搜寻周遭迷恋的目光。“你们都没见过男人吗?”
“啊?”一阵惊呼伴随低声唾骂和羞惭的洪潮,人群倏地散去,刹那间!他变成机上拥有最多私人空间的乘客。
他满意地半眯着眼,像只饱食满足的猫,带着嘲讽又不失天真的笑容,回到座位上。
可以感觉爱慕的视线再次向他身上集中。
在以前,女孩们很清楚地知道,这种男孩子不是可以依靠终身的人,她们会自动远离;但现在不同了,多的是被华丽与刺激趋使,甘心扑火的飞蛾。
价值观改变了,凯宾很高兴,他一向善于运用自己的魅力,通常这让他通行无阻,只是不知道这一招对“她”有没有效?
唉!又想起“她”,一般女孩子是一群可有可无的生物,很难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但“她”例外,“她”是他的幸运女神兼“长腿叔叔”。
哦!这是个好笑的名词,不过……算了!既然忘不了就继续想吧!
大概是十年前的事……
那年凯宾八岁,他五岁丧母,事实上,他一直觉得母亲的去世是上帝的恩赐,人间对于一个带着私生子的流浪吧女而言是一处地狱。
圣诞节前夕,当人们被喜乐冲昏头的时候,他正带着满身伤痕,挨在一处郊区教堂躲避扒手集团的追捕。
天气很冷,雪下得很大,他窝在榆树下,丝毫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除了……“她”!
左手悄悄摸上胸前的心型金链,扣上的机璜应声而开,一张端丽的脸容出现在眼前,盒盖上刻着“苏珊娜”三个字。
少女清冷的气质立刻撼动他的心,他咧着嘴笑,想起初见她时的情景,她一身灰衣、面无表情,像极刚从修道院出来的修女,可是举止却非常高傲。
她走过他身边,定了定神瞧他一会儿,顺手丢块面包给他,很不幸地,它打中他的头。
喂野狗也不能用这种方法,何况这很伤人自尊心吔!
他冲上前想教训一下这位目中无人的小姐,却在拳头碰上她的胸口时,被她那勃然变色的俏脸及圆睁的无辜大眼震慑当场,呃!她太美了,所以……
他被吓坏的小姐一脚端倒地,昏迷前耳际传来她的惊呼声,模糊间,他似乎看到一张含泪、楚楚可怜的脸容浮在眼前。
直到他满身绷带在医院清醒,已经是三天后的事,那一次他肋骨断了三根、脾脏破裂,前面的伤是扒手集团送的,后头的伤则拜苏家小姐脚上的高跟马靴所赐。
另外,他还得到一件战利品——一条心型金链,它就包藏在他紧握不放的拳头里,大概是他企图打她时,从她胸口扯下来的。
出院后,教堂的神父收留他,说是小姐的吩咐,他不知她的用意为何,但却是他转运的开始。
先是在街上找扒手集团报仇时,被一大群警察团团围住,原来是这帮扒手正犯了一件大案,他莫名其妙变成协助警方破案的大功臣,市长甚至亲自颁奖给他。
接着硬被神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逼进学校,他只好挤命找老师的碴,指望早日被退学,继续回地下道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谁知老师竟把他的古灵精怪当天才,推荐他跳级就读。
一下子,人人喊打的街童,变成大天才,十二岁进哈佛、十八岁修得物理、工商管理、法律三项学位。
供养他的苏家小姐简直是个“幸运女神”,自遇上她开始,他的人生就一帆风顺得令人打呵欠,天天鸿运当头的日子好生无聊。
这都不打紧,最惨的是……
凯宾侧个身,笑容隐去,苦苦思忆这个困扰他十年的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会不知不觉地拿身边的女孩和苏珊娜比较。
不及她美貌的不要、气质不够的不要、魅力不足的不要、身材不好的不要、才能比不上她的不要……
七折八扣下来,他身旁的女孩没一个够格的,然而他其实是很喜欢女孩的,偏偏交往不来,更悲惨的是,他无法对她们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
一个十八岁的男孩还没体验过初吻的滋味,这在开放的美国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噢!他想得头都痛起来了,不确定这是爱情?孺慕之情?亦或只是单纯的感恩?
但明显地,再这样下去,他永远别想交女朋友、甚至结婚。
正好他上个月刚满十八,神父特地送他一张机票和一套西装,要他飞往台湾,拜见恩人。
“也好!”他想弄清楚这一切,免得心理永远留个疙瘩。
他扯扯身上的西装,神父认为他才十八岁,肯定会继续长高,所以给他买了一套像布袋大的西装,害他像唱戏的,拖着一大截布,走路都不方便。
降落的广播适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双手一震,耳机掉在脚边,该死!他好紧张,心跳如鼓。“只不过是个女人嘛!”他安慰自己,但心跳仍不断加快,他终于要见到思慕十年的“情人”了。
“谢谢你的抬举,我承受不起。”苏珊娜一脸微笑,双目射出冰冷的光芒,手边上好的卡布基诺淋上杨议员的脑袋,转身在保镖的陪侍下傲然离去。
全世界带保镖去相亲的大概只有她。
在一天内同时把黑白两道全得罪遍的,还是只有她。
怒气冲冲跨上劳斯莱斯车门,苏珊娜决定立刻转回新加坡。
除了江寒以外,台湾再没好男人,不!更正,也许世上再无好男人,否则她岂会碰不到?
先是早上那位青龙帮老大,一脸横肉、满嘴粗话,牙齿、嘴唇全因吃摈榔弄得又红又黑,讲不到三句就动手动脚,莫怪她用花瓶的水帮他洗头。
中午,一个号称iq一八o的电脑天才,他的眼镜度数绝对比智商高出五倍以上,一副弱不禁风的书呆样,她只不过瞪他一眼就吓昏了。
刚刚,那位玩世不恭的杨议员,竟想以钱诱惑她,要她当生产机器。
哼!她……苏珊娜金钱、权势、地位哪样没有,拿那些破铜烂铁诱惑她,下辈子吧!
她大老远从新加坡来台湾,不过是想找江寒谈点生意,谁知正主儿没见到,反被沈咏竹设计来相亲。
那女人鬼主意最多,她早就明了,怎么还会被耍呢?难不成顶顶有名的女强人——苏珊娜,脑筋也开始退化了?
重重的脚步踩在中正机场的地板上。“小姐,回新加坡的机票全卖光了!”属下焦急来报。
“去补位——”她咬牙切齿地低吼,更加用力搓着被男人碰触到的右手腕。
手绢磨得肌肤发红,微微脱皮,疼得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依然觉得脏,她对“男人”有着异常洁癖。
“小姐,补不到位置。”保镖愁眉苦脸的。
“笨蛋,不会想办法吗?一万块买不到票就用五万,五万块买不到用十万,不管花多少钱、用什么法子,我要离开台湾,你听到没有?再解决不了机票,你就把自己解决吧!”该死的!这块小岛肯定跟她有仇,否则怎会从她踏上台湾开始就诸事不顺。
她转身走向洗手问,决定再用香皂洗一次手。
蓦然,一个男人冲了出来。“啊!亲爱的姐姐,我好想你……”
他一把抱住她,很自然地吻上她,好像那唇本就属于他,而他早已渴望良久。
她呆楞半晌,细数那似熟悉又陌生的激烈心跳,一丝莫名的情绪掠过心头,眼前棕红色的眼眸闪着顽皮的精光。“他……”
记起方才的猛浪,她的脸迅速被红潮淹没,低声怒吼,左右开弓,将轻佻男子打倒在地。
迟来的鸡皮疙瘩提醒她,那男人碰了她的身子!胃里一阵翻揽,直欲作呕。
她头痛欲裂,只想去化妆室洗掉满身的污秽,转过身子却又撞进另一具宽广的胸膛里。
“噢!shit!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抬头上望,眼前是一个面露邪光、形容猬琐、带着凶暴气息的高壮汉子。
“你想干什么?”她嫌恶地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臭婊子,有眼不识泰山,侮辱了我大哥,你以为走得了?”高壮汉子不怀好意地开口。
“你才是好大的胆子,敢挡我的路。”苏珊娜啐他一口,甩手送上一巴掌。
凯宾马上拍手叫好,她瞪了他一眼,不耐地高声叫人,今天已经够倒霉,碰到够多的男人了,搞得她双脚发颤,浑身发痒,眼前这个大猩猩不须她再亲自料理了吧?
四名保镖应声出现,齐喊:“小姐!”
“把这人给我扔了交给航警去……”她还没说完,保镖蓦然大惊急冲过来。“小心——”
地上的凯宾猛地跳起来往前冲。
高壮汉子手持一把锐利小刀攻向苏珊娜的腰际!
她不耐地翻个白眼,这人未免有眼不识泰山,身为外交官子女,足迹遍及世界各地,会没学一点防身术?
轻轻松松避过攻击,将对手让予保镖对付,她潇洒地拊手退到柱子后,等着看好戏。
“小姐……”保镖们惊喊,将高壮汉子掠在一旁,气急败坏地冲向她。
待苏珊娜发觉不对劲,手臂已被人从后拽住,她转头注视,柱后闪出那名青龙帮老大,敢情他是不满意她拿花瓶的水帮他洗头,特来报仇。
一连串漂亮的防御动作,苏珊娜顺利地脱出老大的桎梏,正想再将他交予保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