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这儿附近十里八乡,首屈一指的猎户。
尽管老张年事已高,甲子岁数,平日里看上去普普通通,低调平常。一旦进了山,老张的身手足以让绝大多数的年轻人自愧不如。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有山有水,够吃一辈子,手上的本事不精,不是对不起这片养我育我的山水么。”这是老张时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没事总爱和年轻人唠两句,鼓励年轻的猎户们勇敢地上山打猎,下水捞鱼。
但凡有点本事的人,大多敝帚自珍。可要是本事太大了,反而开宗立派,恨不得将一身本事都教出去。
老张估摸着自己也应该到了后者那个境界,年纪大了之后就开始寻思着找一两个接班人,将自己这一身在山里面摸爬滚打的技艺传授下去,若是恰巧有一两个后人光耀门楣,自己也能称得上是,一代宗师。
已经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今日雨渐渐小了,守开云雾见天明,是个上山的好天气。老张估摸着这时节,山里的野物们多半也开始出来活动筋骨,便决心带上俩徒弟上山玩玩。
老张岁数大了之后,上山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大抵是岁月不饶人,山大王也不免风湿肿痛,腰肌劳损。
徒弟们听说师傅要亲自上山传授功夫,都很雀跃,提前一晚便将吃饭的家伙都收拾得妥当。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老张便领着俩徒弟悄悄地摸进了大山。
夏秋交季时节,天气算得上清朗。如今是黎明时分,山上正起着大雾。
夜间活动的猛兽此刻大多退回了深山,各回老巢歇息,那些白天里出来的食草动物们提心吊胆了一夜,此刻才敢放心出来闲逛。
只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动物们大概都没有意识到,这片山林的无冕之王才刚刚上山。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老张上了山,立时便换了个人似的。那些个沧桑和岁月磨出来的老态,几乎在瞬间消失褪尽。身子虽小,形如瘦虎,眼睛虽浊,神若隼鹰。
比起师傅的游刃有余,两个徒弟虽然年轻力壮,但在山林间行走更像两只笨拙的猩猩。
“嘘——”
老张突然停下步子,将手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原本佝偻着行走的身子又低了三分。
徒弟们见状,顿时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在老张身边停了下来,同样猫着身子,小心地潜伏隐蔽起来,随后才顺着师傅的目光一同望了过去。年轻的猎户虽然不如老张经验老道,但却也是在山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老手,在师傅面前虽然有些紧张,但不妨碍他们的正常发挥。
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头落了单的狍子,只见它在林间徘徊,餐花饮露,丝毫未觉有危险将至。
“好大一只傻狍子!”小徒弟见猎心喜,登时就取了背上的猎弓,悄悄摸出了三发箭矢。
“再等等。”老张伸手制止了徒弟,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猫着身子继续蹲伏起来。
徒弟虽不理解,却也不敢忤逆师傅的意思,只好按捺住心情,耐着性子等了起来。
不多时,平静的画面便被打破。
浓密的树冠之上,毫无征兆地跳下了一头金钱大豹,快若闪电地朝着狍子扑了上去。后知后觉的狍子顿时慌了神,一个转身撒腿就逃。
在树上蹲伏了不知多久的大豹,蓄势已久,岂会轻易放过这头落单的傻狍子,猛地一个发力,立时便追上了那头慌不择路的狍子。
但见大豹纵身一跃,轻巧地跳到了狍子上空。后者还不待抬头看上一眼,便被头顶的庞然大物压趴了身子。
尖牙入喉,利爪入肉。
狍子短暂而剧烈地挣扎着,很快就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