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争慢慢睁开阖着的双目,饮了一口酒袋中的酒,缓缓道:“我从来没见过娘发那么大的火,那也是娘第一次动手打我。”
他垂下拿着酒袋的手,借着月光看了公仪无影一眼,继续道:“我赶去的时候,护城军才刚布好大阵。你也知道,布一个阵不简单,就这样接到撤令,将领心里气愤。时间紧迫,我只好当众毁去诏书,说那是终极命令,再无变动。”
“那后来,上官漠岂不是要追究你?”公仪无影凝眉问。
燕无争抬首看向明净的夜空,回答道:“也许是运气吧,刚好那一幕被天宸的皇帝看到了,天宸皇帝因此对上官漠信任有加。而在宁谷奇兵离开之后不久,也不过一天时间,宸王便率军赶回了。”
“原来如此。”公仪无影明白过来。
月光寒凉如水,不知从何处飞来几片碎叶,随风飘舞几圈,最终轻然落在两人身周的瓦顶上。
燕无争眸光黯淡下来,墨黑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声音不自觉带了哽咽:“可失去了诏书的筹码,我没能得到血灵草,娘病得越来越重……”泪水终于从眼角缓缓滑落。
“别这样,我相信若姨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为她难过。”公仪无影柔声安慰。
“谢谢。”燕无争收摄心神,拿起酒袋灌了一大口酒,又道:“后来,娘病重过世,临终前将那些东西交给了我,让我回柳蓝认亲,但前提是必须先认母后认父。”
“先认母?”公仪无影不解。
燕无争微微侧头看她,轻缓道:“娘说过,她辞世之后,静姨,你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若你娘不肯回宫,我就算死也不得认父。”
他叹了口气,道:“娘一直愧疚着,说她伤害了她最爱的两个人。”
公仪无影心下触动,却听燕无争换了个话头:“在宫中这些年,我看着父皇一直对你百依百顺,可你却毫不领情。我不能认父,但因为我与你眉眼间有些相似,父皇一直将我当成你的影子。我心里不服,所以趁着出去寻找你的机会,去了玉都,回到上官漠身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给父皇看。但后来,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