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写轮眼持续了十二天,在这十二天里,他与路上碰到的,几乎所有诡谲难缠的幽冥之物都交谈过。通过它们的流言低语,他一路南行,最终在一个叫月峡镇的地方找到了百苓。
彼时,她穿得破破烂烂的,暴躁又阴郁,状态极其糟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说她准备去南海以南的万山谷,找寻一个叫陨日丹炉的东西,他放心不下,不顾她的冷漠白眼,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
记忆里,那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旅途,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就更觉得路途漫长了。
不过,直到登上万山谷的那一天,他才开始真正觉得身体不适,咳血不止。他向百苓提出休息片刻,百苓却没管他,因为远方那片连绵的荒山之外,天际隐隐冒着金光,那大概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他忍着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一边咳着血,一边拖着虚弱的残躯,一点一点地爬行。
百苓回到他的跟前,对他说,“陨日丹炉乃至阳之物,你病入骨髓,不适合跟我走,还是回船上去吧。”末了,像是怕他纠缠,又说了一句,“等我找到陨日丹炉,就回来找你。”
那个时候,他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但是心里却是欣喜的,师父还是关心他的。他费力地点头,想向她表示自己会照做的。
然而,她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后来他等了很久,实在支撑不住,就躺在离船最近的滩边,看着万山谷的天暗了又明,明了又暗,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一点点被抽离,意识涣散,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然后他看着远方那团金色的光消失,忽然想到师父应该快回来了,不知道从哪儿打起的精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久久地盼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荒山。
但是,天逐渐又暗了下来,一天又过去了。
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天黑的缘故,还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他熬了又熬,终于熬不住了,直挺挺地倒在滩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