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掩饰的敌意,章友盈瞧在眼里有些怔愣,过了会儿才慢慢想通关节。虽觉得他草木皆兵,心里却不知怎的有着些微涩意。“家中已替着定了一门亲事,明日便是婚期。殿下该是听说了吧。”他笑得酸涩,说完便垂下了眸,睫毛轻颤。
萧容抬了抬眉,却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冷哼一声道:“你成不成亲与本殿有何关系?”章友盈一噎,说不话来。萧容撑着头,懒洋洋地拿着茶盏去着热气,“大婚前一天刻意打探别的女人,娶你那人也算是瞎了狗眼了。”他方才想偏到那呆子身上也就是醋意影响,这会儿仔细一想便很快猜出了几分。
章友盈双手紧紧握着,沉默不言。
“当时齐然曾偷入上林苑为了你入选夫宴的事寻过本殿。后来去向何处,本殿也不知。”
章友盈一愣,看着他冷淡的眉眼,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似乎是轻松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相告。”萧容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章友盈本也没想多留,躬身离开。
萧容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却有点糟心,他本想悠闲自得地抿一抿茶,结果一磨牙却砰——地一声将杯盏一放,对着向竹便道:“当断不断,优柔寡断,你千万莫学他。”
向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萧容吐了口浊气总算心里爽快了一些。他要是章友盈无非就两条路子,要么跟齐然私奔,要么就安安心心嫁人把这些爱慕全部忘了。偏生某些人两条路都想选,都放不下,简直是自找罪受。
章友盈还是嫁给了他那位表姐,年少时的思慕终是有了了断。而这一切与萧容无关,他暗无天日的待嫁生活仍在持续。一开始他还只是烦躁,到后来几乎是日日盼着婚期,嫁了人总比待在宫里自由许多吧!
然而,一年时间不过眨眼之间,等真到了时候,他竟然反而心里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惆怅。
“殿下,您还不睡吗?明日可便是婚期了。”
烛火幽幽燃着,忽明忽灭地映着萧容红润的面容。他坐在妆台前,怔怔望着镜中越显成熟的面容,难得想得出神。直到向竹提醒了一声,微微一顿才回过神来。
而另一边的子韬院里,白芷阳睁着眼躺在床上望着虚空,亦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当真是一年没有见他了,可萧容的面容却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巧笑嫣然也好,刁蛮任性也罢,哪一种神情都让她格外期待起明天的他又会是何种姿容?
正徳二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万山壁上向来以清净出了门的白府却从天未亮起就已经炸开了锅。辰时不到,旭日缓缓东升,两只辟邪石狮脖子处那红色绣球被一圈淡淡光晕衬得格外喜人。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两侧缓缓打开,很快就从里头走出两排穿着整齐的下人,为首的管事正高声告诫:“今日是四少大喜的日子,是我白家全府上下的喜事,断然……”
她背对着的那条石道上在她话说间缓缓走上三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人一身蓝色长袍,玉簪玉饰玉带无一不是精致,优雅摆动的折扇下嘴角那一抹笑意若隐若现。她身边另外两人却与她春风得意的神情大相径庭,一个黑着脸,一个冷着脸。
“树皮,我要是书呆一定把她丢出去。”
秦昀看了眼风流倜傥的某人,第一次没反驳苏算梁的话。她要是芷阳确实该把她赶出去了,这要是一起去迎亲未免也太抢风头了吧。
萧容出嫁,陪嫁队伍必定是声势浩大,按照萧茹倾给的消息,她跟萧茹尽都会在其中。白家陪着白芷阳去迎亲的人身份自然不能低,于是除了白芷茗以外,苏算梁几人也被叫来充数了。
那忙着指挥的管家一错眼,瞧见三人本想迎上来,倒是陆千遥摆了摆袖,示意她自忙去,领着苏三少和秦四少熟门熟路地从侧门进了白府。
“书呆!”
白芷阳正在屋里刚将喜服穿戴整齐,就听到外头有人唤她。不一会儿,门外就探进三个身影。白芷阳一拱手,含笑行了一礼。陆千遥上下打量她,折扇一手敲了敲手心。“芷阳,恭贺你心想事成呐。”她顿了顿,又道,“阿欢她是戴孝之身来不得,所以让我给你带礼了。其实,本来今日无沙随你迎亲才最妥当,只可惜——”
只这一番话让屋里那喜庆氛围瞬间荡然无存。苏算梁见状,胳膊肘撞了撞她,“姓陆的,你说这些干什么?”她突然拿出卷书一下塞给白芷阳,“书呆,喏,这个是我额外给你的,洞房前千万可别忘了看。”
“啊?”
苏算梁可没功夫解释,推着秦昀和陆千遥就往外走。“走走走,看看我们有什么能帮忙的。”
屋里留下她一人,白芷阳才有些莫名其妙翻开书,定睛一瞧脸上立刻红过一阵青过一阵。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书,而是一张张图纸,画中女上男下,赤裸相拥,图外蝇头小字各种注解十分详尽,又是一本精雕细琢的……艳书。
昨天她大堂姐送了她一副,千叮万嘱着一定要看。今天阿梁又是同样如此,她们究竟是有多不放心那洞房啊?!
含心殿里,萧容浓妆艳抹,一身红衣早已穿戴整体。他从早上开始就不曾进食,再加上昨晚不曾睡好,如今心情可着实算不得愉悦,更何况眼前晃悠着一个他从小到大都不待见的人。
萧容斜着身靠在玉桌上,微微一抬眼,略施粉黛的眉眼间风情万种,只可惜那双淡眸里除了映着眼前早已出阁的男子外,还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本殿请你来了吗?谁许你脏了我含心殿的?”
对面的男人却丝毫不恼,笑意浮上美眸,回了他一个媚人的笑。“九皇弟一走,这含心殿势必得要易主,皇兄我自然是要来见你最后一面的。”他说得不像是来贺喜反而像是奔丧似的,稍有些傲气的人也要被他逼出脾气来,更何况是这位得天独厚的九皇子。
可萧容却只是眯了眯眼,冷哼一声道:“五皇兄这是特地来恶心本殿的?不过,这寝宫本殿已与大皇姐说好了,便是替本殿空着一辈子也无妨。”他勾了勾唇,细眉轻挑,“本殿倒是不知五皇兄这么喜欢这含心殿,可要特地替你留出一间偏殿?”
眼前这位五皇子萧袂无疑是萧容最讨厌的人,长着一张美人脸却和他父君一样是只毒蝎子。从这人嫁出宫之后还真是有那么两三年没正面碰上了,偏偏上萧袂就赶着这种喜庆的日子来给他添堵。
“九皇弟说笑了。”萧袂面不改色心不跳,听着他的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笑意盈盈,“皇兄只是念着你新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