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她笑?
“对呀。”他这相公算是疼她了,是不?
笑一回有一锭银子,笑两回就有两锭银子,若是再多笑个几回,会不会就掏空金山?他这句话会不会答应得太快了些?
正当文字慎担忧着,却见她几近呆愣地盯着自个儿,他不禁没好气地道:“怎么了?笑一回便有一锭银子,这种好差事你上哪儿都找不到,还是你该不会在这当头想要漫天叫价吧?”
疼她也是有分寸的,他才不会笨得任她予取予求。
“不是,是我……”吉祥稍稍拧弯了眉。
“如何?”
该不会是要同他说,她不知道该怎么笑吧?别笑掉他的大牙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不知道要怎么笑。”她正色地直视他。
“嘎?”
不会吧……
***
真教人不敢置信,这世间真有人不懂得笑啊。
怎么办?照这情况看来,他真得要准备拿笔钱去堵二哥的嘴了,虽然二哥没明说到底要下多大的赌注,但他说若自个儿输了,就得自动去结清赊在摘月楼的所有帐目。
文字慎不知道这几年到底赊了多少帐在里头,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笔帐款绝对不会太少。
而眼前的女人,又如此不争气。
不过是要她的一抹笑罢了,有这么难吗?
见她很努力地扯开嘴角,依照他方才所教导的程序慢慢往外延展,然后……僵直,而后,开始抽搐,看得他不胜唏嘘。
“不是这样……”
见吉祥唇角抽搐不止,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快要哭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笑起来这般狰狞而骇人的,她几乎可以同三哥比试比试了。
怎么会这样子?
只是笑而已,真有这般困难?
“小爷,我笑得很怪吗?”揉了揉笑得已经有点僵的脸颊和唇角,吉祥相当有诚意又认真地开口问道。
很怪吗?真的吗?
她不由得拧起眉,努力地依照他的要求再次勾弯着唇,努力地眯弯着眼。
“你还是不要笑好了。”这是他最终的结论。
他真是不忍心再折腾她了。
好端端的,却硬是要她把一张清秀的脸给拧得如此狰狞,这真不是他所愿,他只是不解,为何她居然连笑都不会。
以往以为她是天性清冷,才会甚少形色于外,可如今瞧来,似乎是她根本不懂喜怒哀乐吧。
“很古怪吗?”吉祥不禁又问。
文字慎摇了摇头。“倒不是古不古怪的问题,而是你至少会遇到什么让你觉得很开心的事吧?”
有开心的事,就会很自然地露出笑吧?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要是人,应该都会的吧。
就见她,偏着头很努力地回想,他也难得耐心地等着。
半晌,吉祥蓦地击掌道:“我想起来了,约莫十年前,有一回过年时,我爹带了颗蛋回来,那时我很开心,但我不记得我是不是笑了。”
笑?开心就是开心,她不会去注意自个儿是不是笑了,况且在那般艰难的日子里,想要露出一点笑意,真的很难。
说不准,真是因为日子一久,教她忘了要怎么笑了。
“一颗蛋……”他不禁喃喃自语。不过是区区一颗蛋,算什么开心事来着?说得好似文府亏待她呢。
“小爷?”吉祥的大眼直瞅着他。
文字慎乏力地瞪着她。“还叫我小爷?”他很小吗?不小了!“我问你,这几年你待在府里,有什么不满吗?”
问她有没有开心的事,她居然连十年前的事都搬了出来,好像待在文府里的六年是多大的痛苦一样。
他很少待在府里,因此想欺负她也没机会,再说,她机伶得像鬼一般,怎么会被欺负?而且他有不少事都要倚靠她帮忙挡着,疼她都来不及了,哪里会欺负她?没欺负她、又没亏待她,那她干嘛老是摆着一张脸?
“没有不满啊。”她不解地道。
待在这儿有得吃有得住,又有得穿,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她现下都已经是文府的四少夫人了,等于是飞到枝头当凤凰,再有什么抱怨,可真是要天打雷劈了,是不?
“是吗?”文字慎悻悻然地道。
可不是?就算要她改称谓,她也立即改了,不管命令她做什么事,都是机伶贴心得紧,而一直以来也顺从惯了,逆来顺受地把所有的事都当成应该,岂会有什么不满?
如今拔擢为四少夫人,她也该要偷笑了。
“我不懂小爷的意思。”他有些不开心了……是因为自己笑得不好吗?
“哼,你会摸不透我的心思?”那可有趣了,向来只要他眨个眼、扬个手,她便知道要替他准备什么,简直精明得让他不敢领教,现下她居然说她不懂……她该不会是在一夕之间变笨了吧?
“小爷?”
“还叫小爷?八百年前就该改口了!”文字慎恼怒地吼着。
真是的,磨了一个下午,却还是磨不出她一朵笑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敢相信自个儿真是同她窝在房里一个下午。
“相公。”吉祥不着痕迹地将一抹淡淡的赧意掩入眸底。
“先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吧,用过晚膳后再继续学。”文字慎扬了扬手。
她才起身,随即又回头问他:“学什么?”
“笑啊!”他没好气地道:“一笑一两银,你要不要学?你要是连笑都不会的话,他日若是有人摆筵设席,寄了帖子上门,我要怎么带着你一道出门,同人串串门子?”
要带她出门,实在有些困难,但若是不赶紧将笑容给练得熟稔些,肯定会教二哥给看穿手脚的。
只是,现下的她,连笑都还不懂得……老天啊,这要怎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