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窈忙冲她福了福:“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贤妃长了一张瓜子脸,细长眼,整个人瘦得有点脱相,却依旧很美。
她见了苏轻窈,挣扎着坐正了些,轻声道:“也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拖到今日才见妹妹,妹妹勿要见怪。”
苏轻窈听她叫了妹妹,才能开口称呼她姐姐,她上前两步,坐在早就备好的椅子上,笑道:“姐姐身体自来不好,我是知道的,咱们以后就是一宫姐妹,什么时候见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善意,贤妃便也悄悄松了口气。
她便说:“妹妹搬来我这绯烟宫,咱们也是有缘分,以后一宫相处,若是有事妹妹尽管开口便是。”
苏轻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贤妃不过说了两句话,就有些气喘,吃了一口参茶,才继续道:“瞧着妹妹也是好性子人,咱们定能好好相处。”
“正是如此,”苏轻窈温言道,“早先听闻要搬来姐姐宫中,我心里头就很安稳,宫中人人都知姐姐最是温柔平和,如今已看果然如此,倒是我运道极好。”
听她这么吹捧,若是旁人定要心里疑惑一番,可贤妃却是直接便笑了。
她虽是满面病容,却是真真漂亮人,这么一笑,就如春日桃花绽放,清淡中带了些粉红色的甜蜜多情。
苏轻窈心道可惜,面上确实依笑意盈盈:“看看,姐姐笑起来,气色也好不少呢。”
贤妃便说:“你是伶俐人,说话也好听,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她身体不好,宫中琐事皆由映冬打理,但绯烟宫的宫室就无人可看顾,早先有郑婕妤分神管管,无奈郑婕妤身份不够,并不是很堪大用,如今苏轻窈来了,却是解了燃眉之急。
贤妃瞧着多愁善感,也病歪歪的,心里却清楚,眼睛也亮,跟苏轻窈没说几句话,便直接道:“妹妹也知道我身子不好,太医不叫我操心,这绯烟宫的事也看顾不了。”
她说罢,顿了顿,见苏轻窈面色如常,继续道:“如今妹妹来了,正好能给我帮帮忙,以后每季份例月银之类的事,还要劳烦妹妹多多上心,同咱们绯烟宫的烟嬷嬷一起商量着来。”
苏轻窈原以为她会一直把这差事交给郑婕妤,却不料今日不过说了两句话,就要把宫事交给她,到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此,便也没立即答应,只说:“这些宫事,以前都是郑婕妤在打理吧?我一来就接手,可是不太合规矩?”
贤妃安静听她说完,低头咳嗽两声,瞧着精神已经有些不济。
“妹妹不用太过担忧,”贤妃声音越发低了,“这宫中位份就是最大的规矩,你是昭仪,她是婕妤,这差事就当由你来办,天经地义。”
苏轻窈没成想还能见到她如此强硬的一面,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她这般还能稳坐贤妃娘娘的宝座,倒也不是真柔弱。
便也没有多想,直接道:“既然姐姐信任我,那我就好好做,一定不然姐姐失望。”
贤妃这才笑了。
苏轻窈看她就说了这一会儿话,额头上便出了一层薄汗,就起身道:“已经来了好一会儿,打扰姐姐养病了。待姐姐好转,我再来陪姐姐说话。”
贤妃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好,以后若是叫你过来玩,可不能不来。”
两人客气过后,苏轻窈便出了寝殿,刚一看见外面的日光,苏轻窈便深深吸了口气。
贤妃宫中没开窗,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那味道似乎渗透在寝殿里的每一处,就连安神香的香味都驱不散。
柳沁陪着她往后殿走,小声说:“郑婕妤那……”
苏轻窈叹了口气:“贤妃坚持,便只能如此了,再说郑婕妤瞧着也是好性子人,应当不会生气。”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苏轻窈呢喃一句。
她这边笃定,那边西侧殿却全然不是她说得这般平静。
这会儿郑婕妤正沉着脸坐在贵妃塌上,手里盘着一串蜜蜡佛珠,她头上竖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身上的常服也异常板正。
大宫女珍珠小心翼翼跟在她身边,轻轻打着扇子。
就在刚才,贤妃娘娘身边的映冬姑姑特地来说,让郑婕妤以后不用再操心绯烟宫的宫事,如今有苏昭仪在,这差事便落到苏昭仪身上了。
说着话,还特地取出一盒珍珠粉,笑着呈上来:“娘娘道婕妤娘娘管宫多年也很辛苦,特地叫您谢谢,也好将养下身体。”
郑婕妤捏着佛珠的手一顿,神色倏然凌厉起来。
“一盒子破珍珠粉,打发要饭的呢?”郑婕妤咬牙切齿道。
珍珠双膝一软,噗通跪到地上,小声劝:“娘娘喜怒。”
“我哪里能怒呢,”郑婕妤冷声道,“人家都赏赐过了,我还得谢恩去。”
郑婕妤冷冷盯着手里的佛珠,却是不再说话。
这绯烟宫的宫事,难道就那么好接吗?
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