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来福这回学聪明了,答应一声后啥也没问的往里面跑去。
吩咐完来福,唐成转身又把郑五叫到了身边,“你去一趟县衙,让呼梁海和那些个公差都过来”,郑五应命之后正要走,唐成又叫住他交代了几句。
“夫君你这是……”。
“我要请客”,尽管唐成朝向她说话时地脸色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但郑凌意却油然感觉到了一股子冷意。
没等她再说什么,唐成已迈步向客栈里走去,边走边道:“都是一伙子粗人,晚上你就别去了,好生休息顺便整理下东西。等我忙完回来咱们连夜搬到县衙住去”。
他这话刚说完,正好碰上跟着来福一起走出来地掌柜,还隔着好几步,那名唤管平潮的胖掌柜已经弯腰拱手地陪笑道:“大人见谅,城东孙家新添了一个小子,定在今晚宴客,酒肆里的雅阁他们昨个儿就定下了,小人这……”。
邪性啊。以前在郧溪县衙的时候,别说张县令宴客要用雅阁,单是一个判司出面说句话,任那家酒肆都不敢说个不字儿,即便是里边已经坐上了人,掌柜地想尽办法也得给腾出来。想想以前再看看眼下,这龙门县令真是窝囊到家了。
唐成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以前不管是在郧溪县衙还是在金州州衙。他还真没干过一件欺压良善的事情,这倒不是说他有多好,实在是不屑于这么做。硬捏那些骂不敢还口,打不敢还手的普通百姓有什么意思?丢人!
不过这回他可没以前那么好说话了,“本官宴请之人稍后就到。准备吧”,路过掌柜身边轻描淡写的撂下这句话后,唐成脚下半点没停的直接去了后面的正房。
想不到前些日子待跑堂小二都很和煦,挺好说话的唐成来了这么一句。胖掌柜愣了愣后看着来福,“来爷,你看这……”。
要说来福地心理还真有些阴暗,见掌柜的同样吃了瘪他竟由衷的感到高兴,“啥话也别说,赶紧的,去准备”,摆了摆手。来福跟着往后院走去。
“灰孙子,有本事冲奚人横去”,冲着唐成和来福的背影猛啐一口,胖掌柜无奈的往灶房走去。
此时在龙门县衙内的差房里,公差们正忙着将身上的皂服换成常服。
“他娘地,还是婆娘做的棉袄穿着暖和”,钱三疤一边扣着衣裳上的布纽,一边扭头过去扯着嗓子道:“贾头儿。唐悖晦这刚一回来就请咱们吃饭。还不让穿着差服,这到底是个啥意思啊?”。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公差头子贾老二一改往日的好脾气,阴沉着脸道:“三疤子,老子跟你多少说过多少次了,那是唐县令!你狗日的要是再改不了口,以后吃亏地时候可别怪老子被提醒”。
他这突然的冷脸让众公差莫名所以,贾老二也不理会,见众人都已换好衣裳后吼了一声,“这几天城里不太平,腰刀都给老子带上,走”。
公差们在衙门口跟同样常服的呼梁海会合之后,一起往龙门客栈走去,都已快到门口时,头前领路的郑五身子一拐,带着众人从旁边地小侧门上了里面的雅阁。
看见这阵势,公差里灵醒些的已经心中暗道不对,不过这时节谁也没说话,你挤挤我,我靠靠你的交换着眼神。
“有劳呼梁大人了”,看见呼梁海打头走进来,早在雅阁里等候的唐成笑着拱了拱手,随即又向鱼贯而入的众公差招呼了一句,“大家辛苦了”。
呼梁海本就带着气,这些日子又是熬的心力憔悴,见着唐成后只是冷着脸回了一礼,什么话都没说。
“等这两日本官在衙门里安顿好后,就为呼梁大人设宴送行”,说出这句让呼梁海如释重负的话后,唐成扭头向侍候地小二道:“上酒”。
酒菜鱼贯送上,唐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仰脖之间一口气连干了三碗。
县尊大人都先干为敬了,众公差除了端起酒碗喝之外还能再说什么?唐成这次宴客真是高效率,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完成了酒过三巡的程序。
喝完这三碗之后,县令大人依旧是无话,古古怪怪的让他那贴身长随把雅阁里的窗户都打开了,这本就是最靠近外边散座的雅阁,窗户一开,外边闹哄哄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唐成这古怪的举动将众公差都搞懵了,雅阁内地气氛极是压抑,县尊既不开口,他们也只是默默地吃菜喝酒,只是心下那股不对的感觉越来越浓。
作为龙门县最大地酒肆和客栈,外边大堂里吃饭的人着实不老少,这些人边吃酒边纷纷攘攘的说着闲话,要说如今县城里最引人注目的毫无疑问就是杜家的事情,而外边正议论着的也就是此事。
因是奚人与唐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加之本城里的奚人又与唐人互相瞧不上眼,是以这家往来皆是唐人的酒肆内并无奚人酒客,也因此外边的议论就没什么顾忌,要说他们的议论还能有什么好话?跟中午聚集在城外那家大车店里的人一样,无外乎就是骂奚蛮子,夸杜家有骨气,此外必不可少的还有骂县衙里的这些人。
龙门县衙积弱多年,走马灯似换来换去的官员和喜欢聚赌的公差们早就成了公开的笑柄,威权早就荡然无存了,这一点雅阁里的人当然都请清楚楚,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私下里听着是一回事,像这样聚在一起听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要是个人就没有不要脸的,耳听着外边指着他们废物孬种的骂,雅阁内众公差们的脸就算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尴尬不已,只不过被人骂的最狠的县尊大人都没发话,他们也实在不好轻动。
终究还是有忍不住的,“大人,属下去去就来”,公差头子贾老二一脸黑红的站起身来,见他如此,其他那些公差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说错了?”,唐成一脸平静的压了压手,“坐下”。
贾老二无奈坐下,众公差见状咬牙不发一声,但学着县令大人的样子低头猛灌闷酒。
谁知道外边的话越骂越不成个样子了,尤其是其中两个听来颇有些年轻的声音份外恶毒,骂起公差们的时候字字句句都直奔下三路招呼,在他们嘴里,满龙门县的公差就没有一个带把儿的真男人。
“都是些没卵子的货,他们也算男人?听说丽红院里的姑娘们都不愿接他们的客,怕沾了晦气,即便被逼不过的勉强接了,都得赶紧洗澡去”,此言一出,外间又是一阵连连叫好的哄堂大笑。
这两人骂的越厉害,外边附和的哄笑声就越大,这些话和笑声无遮无挡的像刀子一样剐进来,剐的雅阁里的人屁股长疮、脸上滴血,即便是再能装鳖的也装不下去了。
“嘭”的一声响,公差里脾气最急的钱三疤再也忍不住的拍案而起,“操他娘的,老子非得活撕了他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