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那种乡下“道公”,都会点看相的手段,或多或少而已。察言观色,乃装神弄鬼之基础也。
其它人学的是麻衣相术,或是市面上卖的那种看人面相的书,也就糊弄一下普通人。但张道公这一脉,学的相术,不是从面相书上学来的。而是从中医上学来的。
中医有望闻问切之说,当年扁鹊,能一眼看出蔡桓公得病。这就是看面色看出来的。
但是,中医的看面,能看出一个人的前程未来和祸福寿夭吗?不能。但是,却能看出一个人的身体健康状态,并且,从中推断出一个人的性格。
张道公他也不求学得多精,大体看得出一点就得了。像是面色泛红,心火过盛,其人必易躁,性格多是暴躁,或是近期易怒。不然就是看出某人耳廓大,就断定他必是先天肾气充足,其人多是意志坚定,较为聪明之辈,且父母多有钱,不然在胎中营养不足,先天肾元也不会如此充沛。
这些简单的性格推断,不难。而且,对自己的这个能力,张道公的信心还是很足的,毕竟这些东东经过了他几十年的试验和实践。
刚才他一眼就看出,李松石面色红润,血气充足,健康得不得了,跟城里人常见的亚健康状态体质完全不同。想找个毛病来忽悠一下都不行。
所以,不论这村里有没有闹鬼,不论这里是不是真有鬼,反正那鬼肯定没缠上李松石的。
对这点,张道公非常之有信心,
而且,他还知道,城里人大多是不是鬼神的,如果他们没能亲眼见鬼,真要说这里有那种东西,真想要做一场法事,那还真是一桩麻烦事,干脆,也就直接就说没鬼了,不想在这多生事端。
至于村民们说有鬼,哦,你们说有就有?好,有也可以,俺就说那鬼太菜了,是小鬼,菜鸟中的菜鸟,法力不够,不然早死人了。
不过,小鬼也是鬼,你们害怕鬼吗?怕?那就好。拿钱来吧,符卖给你,保你平安……
这,就是张道公的手段。
此时,那张道公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果然开始游说了,说是除了贴在墙上驱鬼避邪的符,还有戴在身上的护身符,但想要个护身符,就得付点香火费。
于是,村子里昨晚见“鬼”的,全都付钱买了。
也不贵,才六块六毛钱一个,六六大顺嘛。
但是,薄利多销,这一村子的符,得多少钱?
李松石看得暗暗赞叹不已。吕大仙家的后辈,果然不同凡响,随便写写画画……哦,还要在香炉前摆一下,然后就能赚钱了。
看着村民大都买了符,但人多符少,张道公就让那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当场画。而他则对村民们说:“既然那鬼说这果树园里有她的红围巾,那她要么撒谎,要么就会来转溜一通,我就亲自画几道灵符,在这贴上。如果有鬼来了,符上定会有变化,你们有人发现了也可以通知我一声。如果没有鬼,那我过几天再来一趟,要是再没有发现,那鬼大概就是被祖师爷传下来的符给吓跑了。”
说着,当场取出几张黄纸,以毛笔醮墨水,摆好架势,气沉丹田,笔落纸上,手腕那么一动……一道龙飞凤舞的鬼画符就那么画好了。
李松石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那跟出来看热闹的白牡丹却赞了一句:“这手草书写得不错,没有几十年的功力,写不出这个水准来。”
李松石一怔,嗯,这张道公果然敬业…………没想到,什么职业都有学问啊。想做好一个神棍,还得有一手不错的毛笔字才行。
这一手当场画符的能力,果真能镇住不少人,让村民们大为信服。普通的神棍,还真没这个实力,想当场表演都没那实力。
于是,当那张道公一边念着嗡嗡嗡乱响一通的经文,一边把符贴到果树林周围的树上,那些村民也都心安了很多。
心想:“这就不怕鬼来了。”
最后,张道公还把几张符给了李松石,李松石一看,啧,不错,“诛邪斩煞”,“百鬼见避”,“雷令速敕”,好字啊,好字,有机会看到省城里什么时侯搞书法展览,拿这几张去,说不定还得奖。
你还别说,不少写毛笔字的,水准跟这张道公一比,还真差了一大截,毕竟五十多年的毛笔字功力,还是很牛的。
至于那书法展览的收不收这几张玩意………嗯,如果他们敢不收,那就告他个歧视华夏文明的民间传统文化艺术,再把这玩意贴到他大门上,看谁还敢来。
只是有一点让李松石郁闷,就是这符不能白送,因为这是规矩,按规矩,必须收香火费。这规矩,是祖师爷订下的,哪怕是送符给亲友,也不能坏。
当然,那张道公也不收多,就拿了他三两米,还有三块六毛钱。
但是,不知是不是那张道公想到李松石那棵荔枝树,觉得以后有求到荔枝苗或荔枝种的时侯,于是这家伙居然非常厚道地回赠了三斤沾了香灰的米,还有半斤肉。
他说那三块六和三两米是香火费,绝对少不得。而这三斤米跟半斤肉,是祖师爷赐给信徒的,却是另一回事。
只是,李某人是信徒吗?
当然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