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国王出去了,我问吕娜:“你们以前来的时候也是他接待的么?”
吕娜摇头:“不是,前几次都是厂长副厂长之类的带队,场面还是很隆重的,像今天这种只安排一个车间主任接待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可能是因为这次咱们是临时来的吧。”
我继续追问:“那前几次他们是什么态度?这个李成贵又是什么态度?”
吕娜想了一想说道:“他们的态度既不冷淡也不热情,用刘总的话说就是他们好像觉得吃定了我们一样,所以也不着急。这个李成贵的态度我们倒没有太留意,因为每次都有他们厂的几个中层领导在,人太多基本轮不到他们说话。”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一会儿我问问他。”
不多会儿李成贵回来了,热情地为我们三人都沏上了茶水,我察言观色,料定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不管那些厂里的高层是怎么想的,至少这个李成贵是极其希望尽早促成双方的合作。
“嗯……李叔,我记得刚才你好像说过,你是满族人?”我先引出了话题。
李成贵咧嘴笑着说:“是啊,解放后办身份证的时候,政府给我爸改了汉姓,到我这辈就没改回来。”
我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我并不关心的话题,顺着话头往我需要的方向问:“那咱们这个高丽王酒厂,像您这样的不是朝族的职工,大约有多少呢?”
李成贵微愣了一下,继而眼睛一亮,看了我一眼后又看了眼吕娜和司机小张,清了下嗓子正色说道:“如果论人数,那大概有五分之二,不过别的方面么……”
“别的方面怎么样?”吕娜连忙追问,她知道戏来了。
在这当口,李成贵却沉吟了起来,之后干咳了一声,走到办公室外吐了口痰,回来后却没了下文。
吕娜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好,我却是个中行家,对司机小张说道:“张哥,你出去别让淘气孩子弄脏了咱的车。”
吕娜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向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也是机灵人,点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张出去了,吕娜向前拉了拉椅子,对李成贵诚恳一笑:“好了,李主任,有什么话您尽管明说吧。”
“那我可就说了喔。”李成贵也笑了,显然因为我刚才提出的敏感问题让他不再把我当成一个随同而来的孩子而是一个参与其中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看着吕娜的眼睛,认真地说:“这五分之二的人,虽然人数占了劣势,在厂里又没有多高的地位,但却是技求和业务骨干,厂里真正干活的人,这些人至少占了八成。”
“哦?那如果这些人离开了?”吕娜的眼中星光闪烁。
“厂子马上瘫痪,连一道工序都做不下来。”李战贵的口气极其肯定。
“厂里的股份?”我话问半截。
李成贵马上接了过去:“都在另外那五分之三的棒子手里,这些人一股都没分到!”
“你为什么不早点主动找我们说这个?”吕娜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刚才看设备的时候这个小老弟说了一句话。”李成贵笑着看向了我:“你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吧?还记得么?”
我开心地笑了,有时候一个难题解决起来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一句话,一切迎刃而解。
回去的时候,汽车刚刚开出送行的李成贵的视线,吕娜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我:“你说了什么话?”
我微笑着向她比了个v字的手势,重复了一遍我当时说过的话:“这种破厂子,有工人的话咱们还不如自己盖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