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寒假,我期末考试考了班级第20名,小跟屁虫王宁考了双百,和全班十一个同学并列班级第一。
成绩一出来,我妈把我骂了,说我整天就知道疯,也不好好学习,看人家王宁,全校第一,以后多向人家学习。
她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的跟屁虫一个。我不服气的这么说着。
顶嘴的结果是被打了一顿,迁怒之下,从这个寒假开始,我出去玩再也不带王宁了。
开始时还觉得少了点什么,身边没了王宁这个跟屁虫,还挺不习惯的,但因为在学校里交了许多新朋友,学会了许多新鲜的玩法,也就渐渐的把这事给忘了。
小跟屁虫为此哭了数次,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丝毫不被她的眼泪所动摇,后来她闷闷不乐了好一阵,终于加入了女生的圈子里,玩嘎拉哈,跳皮筋去了。
男孩女孩的小矛盾在大人眼里什么都不算,我俩的小矛盾在大人们的口中一笑而过,王叔叔和高阿姨照旧见到我就塞小零食,逢年过节了我妈也不间断的给小王宁买新手绢,新发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日子照过。
我照旧上山掏鸟蛋,下河摸泥鳅,过我的快活日子,王宁也融入了女孩们的圈子,可能是因为从小受我的熏陶吧,似乎也混成个小领导了,我见她们跳皮筋时都是她制定规则,处理纠纷来着。不过后来的几次考试我始终处于班级的中上游,而她却雷打不动的一直考双百,不光巩固了第一的地位,还被任命为学习委员了。为这事,我妈没少唠叨我。
我很气愤,这个小跟屁虫,一直考双百干什么,偶尔少得几分不行么,也能让我妈对我施加的压力小一点。但我没有因此去找王宁谈谈或这么命令她,我是男人,要有尊严,我爸说了,是男人就要主观努力,而不是从客观找原因,我虽然不全懂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明白考不过人家就要求人家少考几分是不对的,是丢脸不能做的。
虽然是同一个班级,但因为不是同座,我和小王宁之间还没有画过三八线。这种几乎没有往来的日子,从一年级下学期开始,直持续到三年级才结束。
当然,我和王宁之间的故事持续了二十多年呢,远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不过现在我只能先说到这了,因为小王宁已经追上来了,后面的故事,我下次再给你讲。
小丫头很快追上了我,一边与我并肩走着,一边嘟着嘴,委屈的问我:“志明,不是说好今天一起上学的吗?干嘛自己先走了,叫你你还不理我……”
我故意不说话,梗着脖子继续走路。
小丫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只好沉默着陪我走路,一脸戚戚然的委屈样。
这时正好走到几处早点摊子跟前,我的目光立刻被豆腐脑、油炸箅子、鸡汤豆腐串和茶叶蛋所吸引,尤其是鸡汤豆腐串,这东西好像九十年代中期就从江城消失了,我已经十年没吃过了。
“请我吃几串豆腐串,我就原谅你!”我一指卖豆腐串的大铝锅,对身边的王宁说。
王宁愣了一下,飞快的拿眼扫了一下我,确定我是认真的之后,快步走到豆腐串摊前,掏出两张一角钱递给卖豆腐串的大妈说:“来五串,少蘸辣,不要芥末。”
嘿,这小丫头,还真了解我啊,连我不爱吃辣椒,害怕芥末都知道,都有十多年没吃鸡汤豆腐串了,连我自己都记不住这些细节了。
鸡汤豆腐串五分钱一串,很便宜是么?不!别忘了,现在是1988年,在江城,豆腐脑才一毛二一碗,肉包子八分一个!买四送一的这两毛钱豆腐串,花掉的是王宁小妹妹两天的零花钱!这丫头为了讨我开心,很舍得下本钱了!
趁着卖豆腐串的大妈往豆腐串上刷调料的时间,我悄悄打量了一下小丫头,一个夏天过去,小丫头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长长的头发被精心梳理成两条麻花辫搭在两肩,挺翘的鼻尖下微嘟着红润的小嘴,似乎还有些委屈呢。
从大妈手里接过豆腐串,我一边拿出一串往嘴里塞着,一边发音含糊的问小丫头:“你也来两串?”
小丫头摇摇头:“我不要,上学要迟到了,你一边走一边吃好不好?”
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她还真没有馋的意思,这让我恶作剧的心有些小小失望,不过也是情理当中,这丫头不做我跟班之后就学会了矜持,边看别人吃东西边流口水的这种不够淑女的事,我从没见她做过。
“不,我要吃完再走,你要是怕迟到就自己先走吧。”我故意刁难说。
小丫头踌躇了一下,抬腕看了看我妈过年时买给她的电子表,终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看来是决定留下来舍命陪君子了。
说实话,这鸡汤豆腐串的味道还真一般,五串吃下去,让我多少有些失望。无论口感、味道、卖相,它们都比我后来吃过的那些全国各地的小吃差太远了。但这种回味的感觉却是那些东西所无法比拟的,五串下肚后我抿抿嘴,重温儿时最爱的小吃,心里的感觉真的很好。
甩了甩还滴着汤汁的手,吃完东西后没有餐巾纸用还真不习惯,小丫头飞快的递上一块紫色的花手绢,示意让我用它擦手。
手绢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很新的样子,我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擦,擦完还给她后小手一挥,目标学校,上路!
小丫头紧紧的跟在我后面,丝毫没有了她平日身为女生领导和班级干部的姿态和觉悟,我这么恶劣的对待她,她都没有任何不满和怨言,这一刻,我真的感到,我那个粘人的小跟屁虫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