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是清河张家二房的嫡系长子,今年三十有五,是个不管事不生事的弥勒佛。平日也就每年祭祖的时候忙活,那时候各家都回祖宅,有些事情想管也轮不到他。一年到头守着祖宅,管的全是乡下亲戚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赵夫人来挑选过继孩子的这件事,他是十分热心。
把孩子送人的事,家境好些的人家当然不愿意。高门望族更是看中名望,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家在清河虽是名门望族,但旁支众多,怎么能个个顾全。
赵夫人虽然父母兄长皆不在,但她自己领着纪国郡夫人的章印绶佩。听说张辰祖上经商,一脉传下的家业,想来也不差。这样的家世,加上张瑜有意放出风声,自然不少人动心。
赵夫人和张瑜在祖宅大厅落座,女婢上了茶,张瑜抿了一口:“郡君,原说是在祠堂的,实在是......”赵夫人是二品纪国郡夫人,张瑜虽然是举人身份,安礼是不能和她平起平坐的,叫一声郡君也是理所当然。
赵夫人知道他是实诚人,许是在这乡下惯了,到没有世家大宅里面那些弯弯曲曲的心眼,也没有乡间的陋习。当初他一口答应,还允诺在祠堂过继改谱,以示郑重。大概没有想到这无关任何人利益的事情还会被阻扰。
乡间惯来有女子不入祠堂的规矩,赵夫人自然明白,轻轻一笑:“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到叫叔公受累。 ”
张瑜摇摇头,叹了口气没说话。他自娶亲后被放逐在这,已经十年有余,什么心都淡。可连这小事都做不了主,仍是心中淤塞。他转头吩咐仆从:“孩子们都在偏厅候着,你去唤他们过来。”
等了片刻,仆役领进来十几个孩子,年长些的有十一二了,最小的还要人牵着。来之前都嘱咐过,这些孩子中机灵的带着其他人一起问安:“本家大爷好,赵夫人好。”
张瑜笑眯眯的点点头,赵夫人也颇高兴,微一颌首,唤道:“阿羽。”
“是”阿羽端着托盘走上前,“各位小郎君小娘子好,这是夫人给的见面红封,各自取一个吧。”
檀木托盘上大小一样但用不同布料做的钱袋,小孩子们不管是在家还是到了祖宅,都是被千叮呤万嘱咐过的,这时候就是最皮的也不敢妄动。
“谢谢夫人,谢谢这位姐姐。”人群里站出一个男孩,约有□□岁,眉清目秀,说话的声音清脆干净。他拿了一个,却是给最小的挂在腰上,接着又拿了一个给稍大些的,依次将钱袋分给同伴们。
“这孩子倒是机敏又懂事。”赵夫人轻声说。
张瑜倒是不太喜欢:“是会来事,但既不长又不尊。”怎么轮到让他分配,太会来事未必好。他声音压的低,刚刚可以让赵夫人听见。
赵夫人几不可察觉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
分配好钱袋,小孩们都很开心,乖乖几排站好。
阿羽柔声问:“还不知道小郎君小娘子们都叫些什么?几岁了?”
“张庆,九岁。”
“张康伯,十三岁。”
“张广,六岁。”
“张七娘,五岁 ”
“张小碗,八岁。”
“张九娘,四岁。”
“张迎丝,七岁。”
......
“回夫人话,张襄,十岁。”是那个分钱的男孩。
“平日都做些什么?”
都是农家的小孩,无非是砍柴烧火,放牛养鸡...能上私塾的不过二个男孩。
赵夫人是吴郡书香门第出身,夫君虽然是商人,但也是江南长大,一身都是书卷气。这也是当年被赵府尹选为佳婿的原因。阿语到不曾想到,只有两个孩子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