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典,大家都走不动了,乏的很,不如歇到天明再赶路不迟。”
“你我尚在险地,李闯若是知道了太子在此,派兵来追的话,弹指之间你我就有灭顶之灾。”李四指了指太子和那些跟随撤出的百姓,沉声道:“赶紧北撤,片刻不能耽搁。”
“实在是走不动了。”
走不动拉倒,这些人要是真的不走,李四毫不怀疑自己会抛弃他们,带着太子继续北上赶去和老路汇合。
好歹杨廷麟也勉强算是带过兵的,晓得现在的局面,勉力起身招呼众人:“大伙赶紧起来赶路,李校典说的不错,现如今还不是歇息的时候。等到了刀把村,有了李校典的虎贲主力,咱们就无虑了……”
执掌大明朝的崇祯皇帝肯定是不在了,如今的太子已经是事实上帝王,欠缺的只是一个登基程序而已。等找到一个安稳的所在,以太子的名义振臂一呼,天下的勤王之师何止百万?到时候大伙都是擎天保驾的大功臣呢。
“这个李四,功劳是有的,却也忒跋扈了些。”姚明恭嘟囔着:“武夫么,终究是犬马而已,等太子登了大位,主持朝局国政的还得是我们这些文臣。”
从通州西北绕过,过榆河,顺手毁了河上的锁浮木桥,断去追兵之路,李四才稍微安心一些。就算是李自成察觉到太子的行踪,一时半会也追不过来了。
这么一路紧行慢赶,大家已经奔波了差不多一个昼夜,所有人都是滴水未进粒米无沾,两条腿都走的失去直觉。就连坐在车上的太子等人也难以忍受,要不是李四一再催促,这些人真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走在最前的路涧也是疲惫到了极点,脑门上的虚汗一阵接着一阵,视线也开始模糊。虽然走的摇摇晃晃,依旧挑起日月血旗,努力挺起胸膛。因为他明白四叔要做的是何等的大事业。
亡国之际,独立拯救国储于为难之中,定天下气数于掌中,这是何等的英雄伟业。
把大明官军打的鼻青脸肿的闯军,被自己割草一样的放到,然后在潮涌一般的乱军中突围,这样的战果听也没有听说过。光凭这一点,足以让手持叉子的汉子们骄傲无比。
按照大明jūn_duì的惯例,所谓的急行军也不过一日三十里(读者没有看错,明军一天走三十里就算是火速急行军了,当年辽西骑兵在一个吴姓太监督军的催促下,曾经创下九天走一百里的“急行军”记录),而自己和战友们经过大半夜的厮杀,又走了一百里的路程。
这样的雄壮之举一定要告诉家里还在吃奶的儿子,让儿子知道他的父亲是何等的英雄。
一想到自己也算是英雄了,路涧走路也轻了几分,把日月血旗挑的更高。
一直走到戌时光景,天色阴沉的愈发浓重,夜色中目不能视物。走在最前头的路涧忽然感觉前面有许多人,这是一种近乎于野兽本能一般的直觉,立刻平端起叉子大叫:“四叔,遇敌……”
听到路涧的大喊,对面的人也大叫起来:“是涧儿,我的老天爷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差点把我急的上吊……”
是路丙寅!
“老路,不是叫你在牛家铺等候的么?”
“都等了两天一夜了,听说李闯……实在急的没了法子,我才带人出来迎迎。”好像是分别了半辈子一样,老路唏嘘了半天。
“爹,你可算来了,我累的很,先歇一歇……”
“你四叔都不说累,你累个屁。”老路对儿子从来就没有丝毫的耐心,一脚踹在路涧大腿上:“还遇敌,你爹是敌?再不看清楚就瞎咋呼老子踹死你……”
挨了老子一脚的路涧忽然蹲下身子,好像没了骨头一样软软栽倒,可把老路吓坏了,立刻抱住儿子,说话都带着哭腔:“我的儿,你这是咋了?是不是我踹的不对付?”
“涧儿没事,恐怕是累坏了。”李四爱怜的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路涧:“估计是脱了力,要好好养几天才成。”
一听说儿子没事儿,老路立刻大骂起来:“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走几步路就累成这样,回家再教训你。他四叔,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