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按下车窗叫杨程明道:“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杨程明并没有回答柳月的问题,他望向唐风说道:“原来是唐兄,好久不见。”
唐风向杨程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好久没见了,杨兄,你好。”
其实这三个人互相之间都认识,但另外一个人却不知道,看到杨程明和柳月相熟,唐风想起来了,他在地下黑市淘来的那件李适之手稿就是卖给杨程明的,当时杨程明不敢确定真赝,打电话向朋友求助,后来他的朋友把资料发到了他的手机里,看来这个发资料的人应该就是柳月了,她喜欢在手机里储存这些,她的工作也给了她这种便利。
杨程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月,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车上,打扰了。”
柳月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儿的。”
杨程明又对唐风说道:“不好.意思,唐兄,我先走一步了。”
两个人正准备漏*点一翻的,被杨.程明这么一搅和也没了兴致,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之后,唐风看了看时间,说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说唐风现在心里有多好受,那肯定是自欺欺人,负疚的感觉跟人的良知是成正比的,他们现在的状况多少有些接近,于大多是人来讲,这种感觉并不刺激。
柳月点了点头,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柳月发动汽车的时候顺开了车载音响,舒缓的音乐中,两个人一路沉默,柳月也有心事,这事儿,很棘手。
不知不觉,元旦已经过去,随着春节的临近,古玩收.藏珠宝市场迎来了销售旺季,中国石也跟着水涨船高、生意日益火爆。这年头,妖蛾子乌泱泱的满天飞,大过年的,谁不想弄快玉在身上辟辟邪呢,新年新气象,弄块石头在家里也能提高文化氛围。在传统文化回归的大背景下,唐风和陈彦的付出总算得到了回报。这一顺百顺,老板和员工心情都挺好。
这一天,唐风正在跟林沐雨商量经营翡翠的事情,.陈彦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对唐风说道:“唐风,出宝贝了。”
“宝贝,挖出金娃娃来了?”唐风转过头来问陈彦道:“.你们家周围不早就被你刨过了吗,哪里来的宝贝?”
陈彦一摆手,说.道:“嗨,我哪有这么好运气,也不知道这风水怎么转的,不偏不倚,转到了赵永世那就说的身上,他花130万买了一幅画儿,是徐文长的。”
徐文长就是徐渭,浙江绍兴人,明代有名的文学家、书画家、军事家。他被后世认为是继苏轼之后,中国文化界最灿烂的天才和全才,更有人说像他这样的人才五百年才会出一个。唐风小时候就看过以他为主角的电视木偶系列剧《聪明少年徐文长》,木偶剧中的徐文长聪明绝顶、天才超逸,专门跟“恶”势力做斗争。这些并不全是空**来风,历史上的徐文长确实是天才,六岁能背《大学》、十岁能写文章。
不过,天才往往是特立独行、不被别人理解的,这一点在徐文长身上尤为明显,他成年之后八次应试不中,40岁的时候才中举人。他不只是诗人、画家、书法家,军事家,还是历史学家、戏曲家、民间文学家、美食家,个酒鬼、道人、旅行家,同时他也是精神病人、杀人犯,他精神病发作自残的时候误杀了自己的妻子,为此,他入狱七年,此后便一蹶不振,潦倒一生,在生活极度匮乏中离开了人世。
唐风说道:“如果真是他的画,赵永世就赚大了,千把万能值。”
“他是商人,而不是收藏家,转手就会卖的。”陈彦说道:“下家已经有了,人出价250万,所以说他走了狗屎运呢,一夜之间,转手就是120万,日进万金呢。”
唐风很是奇怪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快的?”
“他那幅画等于是活拿的。”活拿是北京方言,意思是先拿东西后给钱,陈彦接着说道:“我这么早过来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唐风摇了摇头,说道:“我这边忙着呢?”
“沐雨多能干的女人哩,没事儿的。”陈彦多半是自己想去凑热闹。
柳月忍俊不禁的对陈彦说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了。”陈彦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唐风往外走,林沐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俩人八成儿是中邪了。
这边厢的唐风已经被陈彦塞上了奥拓车,他启动汽车对唐风说道:“去看看,要是觉得好,咱也去截个和。”
唐风说道:“徐文长的画那验真伪,这种存在争议的东西我家已经够多了。”
“去看看总是好的嘛,长长见识。”中国石的生意一路走高,腰包鼓起来的陈彦早就按耐不住他那收藏的心思。
一会儿,汽车抵达赵永世开在北京十里河古玩城的店面,车才一停下,唐风就看到了江源,虽然这俩人只是泛泛之交,但见面之后都十分客气,唉,如今呢,越客气越不是朋友。赵永世是人逢喜事儿精神爽,看到陈彦和唐风来了马上看座上茶,陈彦耐不住性子,他亟不可待的说道:“别整这些没用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呗。”
赵永世有些为难的说道:“哟,眼瞅着下家就要上门了,我已经包装好了。”
“包你个头。”陈彦说道:“看一眼能死人吗?”
“呸呸呸!”赵永世不容陈彦破坏他的好心情,这面子挣得真够大的,全十里河古玩城谁不知道他赵永世的大名儿,他说道:“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拿出来给您二位看不成吗?”
一会儿,赵永世拿出来一幅卷轴画,画面展开后,陈彦啧啧称奇,这画儿挺大,纵一米横30厘米。唐风仔细的看了看这幅画,这是一幅纸本墨笔画,幅画的题款是《骑驴吟诗图》,骑驴的人物是历代人物画家很喜爱的主题,古代也有很多文人墨客喜欢骑驴吟诗。这幅画有可能是在描绘推敲的典故,当初的贾岛跟现在的小青年差不多,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喜欢掌龙头,这推啊敲的就撞上了韩愈。没有机动车的古代就是好,要遇上现代,一个七十码就把贾岛给撞飞了。这韩愈也挺有意思,他立马良久,说道:“用敲吧。”韩愈好歹是一公务员,本着人性化的考量,想让贾岛礼貌一点,哪有推门而入的。这故事已经很老套了,是真是假很难说,它折射出古代文人的一种心态,他们其实是渴望得人赏识的,所谓寄情山水只是失意之后的表现。
画卷的内容简洁明了,初秋时节,树枝随风摇摆晃动,绿叶稀疏零乱。树下乎坦宽阔的道路上,一个头戴高帽、顿蓄胡须、身著宽大的衣衫的书生骑着一头健壮的毛驴在快步疾行。整幅画很好的体现人和驴和谐共处的关系,毛驴儿精神抖擞、竖起长长耳,撒开四蹄,步履轻松地奔跑着。而骑驴的书生却稳如泰山的端坐在奔行的驴背上,神情显得泰然自若,甚至还有些恍然木钠,此刻,他的思想早已神游到天外去了。
这幅画有后人笆重光的题跋:徐田水月驴背吟诗图。徐田水月有点意思,三个字合起来正好就是徐渭的渭字,此外,这幅画还铃有宫于先等人的多方鉴藏印记,都是古代的大收藏家。
问题就出在题跋和铃印上了,都是后人留的款,而作者本人只留下了“万历元年”了了四字,没有留自己的书画印。陈彦问赵永世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赵永世说道:“这是别人放在我这里寄卖的,几个行家都说是真的,没两天就来了一位买主,他一眼就瞧中了这幅画,我只是做个中介而已。”
“切,你小子好给我来这一套。”陈彦说道:“活拿就是活拿了,非要说什么中介,你当我才认识你丫的啊。”
“哎,我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啊。”赵永世肯定不会承认,他说道:“我像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