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追出好几步,发现根本追不上她,只得停步,回到刘家作木器的工场,心中着实不安得紧。
文提着裙子跑到货行巷的巷子口附近,便停下脚步,放下裙摆,低头整理了一下,才从巷子里出来,左右看了看,接着便沿东十字大街疾步而行。
从此处到她瞧见阿关的地方并不算太远,马车过去只要行驶大约半刻,她这么走去最多也就一刻多点时间。可事实上,即使她到了那里,也仍然不知能不能找到阿关,更勿论张大风的所在了!
但她顾不得这些,她的胸口像有一小团火焰在烧,烧得她喉咙火热干涩,就连眼眶都热了起来!
她什么都不想,一心只想找到张大风,告诉他自己很好,如今的日子过得安逸而富足,有亲生父母的倾情照料,她再也不需要他的守护,再也不需要他的看顾,她要与身为山匪,身为通缉罪犯的他撇清关系,再也不要见他的面!!
小酒被擒那时候的错,她不会再犯!
文在发现阿关的地方,沿着她转进去的街道一路寻找着,每一家阿关可能会去买东西的店铺,她都入内打听,有没有见过阿关那样形貌的妇人,问到第五家,便有知道阿关的。
那掌柜娘子有些疑惑地望着她,见她身上穿着的淡青色交领襦裙衣料良,衣襟与袖口边缘都有细的绣花,像是富裕之家的小娘子,只是单身一人没有带着侍女又显得蹊跷,不由起了疑,问她道:“你是那娘子的什么人?为何要打听她?”
文急迫地问道:“她是不是叫阿关?她原来是我乳娘,因为犯了一点小错就被娘亲赶出家,我一直想念她,方才终于在路边见到她了,可那时候爹娘都在,我不敢叫住她。这会儿设法摆脱侍女独自出来了,才过来找她,可却失了她的踪迹。娘子,求求你告诉我她住在哪里,我不能离家太久啊!”
文半真半假地说着,事情虽是假的,她殷切而真挚的神情与语气却都发自于内心。
“你这孩子,还真是念旧情!不枉你乳娘待你那么好。”那娘子听完她这番话,感动得连连点头。
“你仔细听我说,从这里过去两个巷口,是北讲堂巷,左转再走一段,瞧见一座小寺,叫作檀台寺,她就住在檀台寺对面。她住的地方,门有半扇是新做的,前阵子她刚对我提过门坏了,不得不找木匠再做了半扇,应该很好认。”
文点点头,谢过她便快步往她指的方向而去。
那扇门果然是很好找,她远远瞧见檀台寺后,便沿着北讲堂巷走,边往对面看去,很快就在寺院的斜对面瞧见了那扇门,其中半扇是新上的漆,另一半则要暗淡破旧许多。
可当她真的找到了这扇门,她却不敢过去了。
她来此一路上下了极大的决心,要狠下心肠说一些决绝的话,让张大风能够彻底对她没有留恋之情,从而悄悄离开东京。可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见到了他,这些话还能不能说得出口,会不会话还没说就先哭出来,她这会儿就想哭了!
她在檀台寺门口踯躅许久都没有把握,甚至一度想过别去敲门,直接返回木器铺子去,可她心底清楚这又是必做之事,且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若是于伯与来升等得太久,又或是阿莲说漏了嘴,他们只要到木器铺子后面的作坊一看,事情就瞒不住了。
她反复在心底演练,一会儿见了他要怎么说,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忽听一旁有人温言问她:“小施主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文吓了一跳,回头去看,见是一名穿着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神态慈和而关切地望着自己。她才知自己在檀台寺门口站得太久,甚至连寺里的僧人都留意到她了。
她急忙敛心神,摇摇头,双手合十向他微笑道:“多谢大师关心,我没事。只是在思索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在这里站了许久,倒让大师误会担心了。我这就离开,大师请回吧。”
那僧人便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回寺内去了。
文望着那僧人缓步走回寺内,接着便径直走到那扇半新半旧的门扉前,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这才抬手准备敲门。
忽然有颗小石子“啪”地落在她左脚边。
文吃了一惊,回头去看,本以为是哪个顽童调皮之举,却见数丈之外的巷子里,站着名少年。
一身纯白的直裰,白玉簪束发,在正午直射的灼灼日光下,白衣胜雪,耀眼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